第1章、前尘

云归尘陷入无尽的黑暗, 仿佛激流涌入耳中, 漂浮挣扎, 带着窒息的痛楚。

不知何时，天边金光乍泄，露出柔和的朝阳。

彩霞遍布，映红了莲池中含苞待放的金莲。

仙风道骨, 童颜鹤发的青衫人坐于岸边，手执黑白两色棋子对弈沉思。

无尽海上一片激荡，连同旁边莲池的株株金莲，也跟着摇曳，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一人自远处拾阶而上，白衣墨发，姿容胜雪, 眉眼清冷，平静无波。

他一路不急不缓的过来, 微风撩动他飘逸的衣摆，低头看了眼棋盘, 坐在对面，淡淡道：“天尊似乎尤为钟爱这片莲池？日日前来小坐！”

玄阳天尊放下手中的棋子，错综复杂的棋盘终于有了结局，目光移向莲池, 笑了笑道：“世间万物看得多了，也没有特别的钟爱东西，只是这金莲绽放不易, 别有一番风味罢了！”

那人眼中有幽深的古潭，不悲不喜，无欲无求：“若是寂寞，何故不养些神兽，它们通人性，能听懂你说话，也比这无精无魂的莲花好。”

“谁说这金莲不通人性？”玄阳天尊指了指莲池里一株格外高些的金莲，临近花期，千瓣金莲含苞待放，灵气逼人：“你瞧！这花再有些时日就该开了，它在这莲池已有数千年，日夜受仙气围绕熏陶，已经渐渐生出了灵识，再过几千年，或许就要幻化出人形了……”

那金莲仿佛真的听懂了他的话，半开的花瓣轻轻颤动，随风飘摇。

“几千年么？”云归尘不以为意，幽深的眼眸里平缓无波，不惊不喜，只淡淡勾唇：“那也是它的造化了！”

玄阳天尊闻言抬眸看他一眼，笑了笑，揶揄道：“几千年在你眼中也并不长久了是吗？”

云归尘薄唇抿成冷硬的弧度，神色不明：“也许吧……”

他们生而为仙，与天地同寿，活了不知多少年了，区区几千年对他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并不值得放在心上。

那池中金莲摇曳生姿，香气四溢，似乎真如人一般有鲜活的生命。

云归尘不自觉的往那边多看了一眼。

千瓣金莲是天界圣宝，千年才开花，能完全成熟的少之又少。

那一株金莲粉中带红，却又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云归尘手一伸长就能碰到它。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尤其对他们这样的人说，重复的都是同样的时光。

云归尘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偶然一次路过无尽海，看到莲池中那飘摇多姿的金莲，心中微微一动。

还是蛟龙身形的青涧从水里钻出来，正是调皮好动的性子，见了人就想使坏，趁着云归尘不注意喷了一大口水。

哪晓得云归尘早有所料，轻轻抬手便将那倾盆大雨般的水帘逼退，尽数砸在了莲池中。

莲叶打得啪啦作响，几株绽放的金莲花瓣也颤抖起来。

看着那娇弱的花儿，不知怎的，云归尘鬼使神差的布了一个遮雨的结界，将那一池金莲护住。

青涧见此，兴致缺缺的甩了甩脑袋，不满道：“怎么每次都让你躲过去了，没意思！”

云归尘瞥了他一眼，平静道：“你这兴风作浪的闹腾，害过的仙人们还少么？”

“懒得和你玩了，木头似的……”青涧心虚的朝他哼了一声，扭着身子又钻回水里去了。

云归尘几不可见的摇摇头，转头去看莲池中的金莲，却被眼前的一幕晃的头晕眼花。

一个不着寸缕的少女站在水中，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长发披肩，明眸皓齿，光洁如玉的身躯一览无余。

云归尘险些喷出鼻血来，一向云淡风轻的玉清仙尊竟是不受控制地脸红了。

随手招来天边一朵白云，将她笼罩着，遮住了令人面红心跳的大好春光。

少女睁着一双晶莹柔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云归尘。

云归尘被她直白纯净的眼神看的浑身不适，那笼罩着她的白云，顿时变作了一身粉色的衣裙。

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你先起来！”

少女长长的眼睫上，还带着露珠似的水，晶莹剔透，面上却是浓浓的疑惑不解。

云归尘暗自叹息一声，重复了一遍：“你先从水里出来吧。”

她偏头望着他，秀气的眉心动了动：“你是叫我吗？”

“……是。”云归尘忽然想抚额。

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头痛的时候不止这一遭。

那金莲化成的小精怪，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无论他走到哪儿，她就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只远远的跟着，也不靠近，用一双明亮的眼眸紧紧盯着他。

云归尘无奈的回头看着她：“你是尾巴吗，跟着我做什么？”

她可怜兮兮的望着云归尘，小声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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