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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几乎一眼便认出这女人了,认出这个他曾施以援手并且有 过一面之缘的女人。回忆里那个衣衫破碎的女人同面前这张同样惨 白的面容迅速重合在一起,然他的漆黑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的情绪, 仿佛望着一片空气一般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在那些僵硬无比的枝干的间隙之间,女人怯生生地望着他,过 于视线里曾有几分感激的神情,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讨好,眼中仿佛 藏纳着无数莫名其妙的的压抑与异常饱满的情绪。但他望着眼前的 —切,犹如望着任何一张无法分辨出丑陋与美丽的面容,那双漆黑 眼睛的始终没有半分动容,那张神情冷酷到仿佛连虚弱的日光也无 法轻易的融化。
这幅同梦中千差万别的场景显然便将一颗无比脆弱的女人的心 给击碎了,将一切她体内的蠢蠢欲动的妄图生长的根给一下子斩断 了,那些如同黑蛇一般象征着希望的根,并且从今以后再没有愈合 的希望。
直至随着那辆被油漆上深蓝的色彩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咆哮 声,随着大地的一阵剧烈的颤抖,她甚至产生一种错觉,那些黑色 的橡胶轮胎所紧紧碾压着的地面,下一刻便会产生无数的裂缝,轻 而易举的将这庞大的猎物给吞噬,就好似镜面上层出现的那些银色 的、妄图将她的镇定与冷静都吞噬个干净的蛇一般的裂痕。
她的神情仿佛无声里发生剧烈的变化,同时,一股比之往日任 何一刻都要猛烈无数倍的巨大的恐惧忽然便摧残尽了她惨白面容上 的所有余留的天真与可笑,仿佛瞬息之间,眼前这个并不牢固的世 界,终于彻彻底底地崩塌了。
或许时她的姿态的确怪异到同周边的这片环境过于格格不入 了,当那张忽然便击碎了可笑的梦境的陌生男人的面孔无意转头朝 她所在的方向望来,那一刻,她才真正察觉到原来此刻的自己一一个 二十二岁的女人,其实心智同一个十二岁的女孩相比较并没有多大 的区别,那个过于热切地将过去的自己同此刻的自己冷酷区分开来 的面容成熟的女人究竟有多么无知可笑。
其实从始至终,她始终没有产生什么质的变化,由于她身上这 些过分劣质而可笑的缺点,使得她看起来同过去仍旧没有什么区 别,仍旧是像个垃圾一样任由他人践踏。
那辆浑身泛着如同主人般冷漠气息的怪物般的大车离开之后, 方诺颤抖地低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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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诺(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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