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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观尘起了玩心,同飞扬两个人,站在雪地里,互相丢了一会儿的雪球。
“不玩儿了。”许观尘甩了甩被雪水弄湿的手,又朝飞扬招了招手,“过来歇会儿。”
许观尘也帮他拍了拍手:“冷不冷?”
“不冷。”飞扬看着他,“哥哥冷吗?”
“哥哥也不冷。”许观尘伸了个懒腰,“进去喝口茶。”
走到屋檐下时,飞扬忽然一个飞身跳起,摘下挂在檐下的一盏兔子灯,送给许观尘。
兔子灯中蜡烛早已燃尽。
许观尘提着兔子灯,走进殿中,在萧贽身边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热茶,小成公公就端着药碗与蜜饯盒子过来了。
小成公公将药碗放在他面前:“小公爷,玉清子道长新开的方子。”
许观尘看着一碗乌漆墨黑的药汤,皱了皱眉,转头去开蜜饯盒子:“放着吧,放凉会儿再喝。”
小成公公将药碗再往前推了推:“已经放过一会儿了。”
“嗯……”
许观尘抬眼,环顾四周,预备寻找一个能够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同伴,他就是——
并不存在这样一个人,三个人围着他,三个人都看着他喝药。
许观尘咬咬牙,端起药碗:“行吧。”
也顾不得什么喝药的仪态,他捧着药碗,一仰头,饮断头酒似的,一饮而尽。
许观尘抿了抿唇,将药碗放回案上:“行了吧?”
围在他身边的三人都垂眸去看,飞扬心直口快,道:“哥哥,不要浪费。”
许观尘长叹一声,拿起药碗,晃了晃,将碗底一点药渣都喝干净。
这回他把药碗倒扣在案上,不给他们看:“这次行了吧?”
行了,行了。
喝完药的许观尘,好像立下了什么壮举的厉害角色。小成公公为他打开蜜饯盒子,飞扬拿来兔子灯哄他高兴,萧贽用拇指给他擦了擦唇角。
许观尘往案上一趴,拿起一个蜜饯果子,放在嘴里嚼嚼,含含糊糊地抱怨:“总这么喝药,喝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行宫里的日子很是清闲,许观尘同飞扬玩玩儿,陪师父打坐念经,下棋插花,还有每日雷打不动地喝两次药。
就这么过了十来日,十来日里都没有再犯过病。二月的某日,许观尘围着师父软磨硬泡了许久,终于得师父点头。
“去罢去罢,让飞扬看着你点儿。”
许观尘纠正道:“一直都是我看着飞扬。”
玉清子笑笑,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记得早点回来吃药。”
许观尘故作老成地点点头,压低声音应道:“徒弟明白。”
今日飞扬一早就来煦春殿正殿等他,只是等许观尘得了玉清子大夫首肯,再回去时,飞扬已经不见了。
许观尘站在殿门前,摸了摸鼻尖。心道,不会是他等不及了,所以生气跑了吧。
那时小成公公正端着冷茶从殿里走出来,见他站在门前,便道:“小公爷找飞扬?”
“嗯。”许观尘点点头,“我再去偏殿看……”
“飞扬被裴将军带去了,小公爷若是要下山……”小成公公不经意地往殿中一瞥。
还有萧贽。
萧贽正在殿里批折子。
小成公公走后,许观尘放轻脚步,缓缓走进殿中,在萧贽面前坐下。
那时萧贽正往折上落下最后一个字,写完之后,不等墨干,就合起来,然后抬眼看他:“想做什么?”
案上细颈白瓷瓶里的梅花是许观尘折的,他偏了偏头,透过梅花枝子看萧贽:“想下山。”
再没有别的话,萧贽点头,将奏折往边上一推,起身去换衣裳。
许观尘就站在檐下等他,一袭素白道袍,腰后别着拂尘,用驼骨簪子挽起头发,发上还系着晨起打坐时,系上的香草枝子。手腕上也戴着香草枝子挽成的环结。
许观尘正低头,踩地上的影子玩儿的时候,萧贽上前,揽了一把他的腰,就把他往前带走了。
他二人骑马下山去,萧贽的人远远地跟在后头,不留意看,谁也看不出来。
二月回暖,金陵城东面,有一条绕城而过的天然河道。初春踏青,濯手去晦,是金陵许多年的风俗。
两边空地,依水而建,也坐落有小茶棚,还有弹唱说书的摊子。
晚间灯市,亮如白昼,河道里莲花灯,映照得河流有如天界银河。有月老混在人群之中,悄悄牵线,这也是说书唱弹人口中的佳话。
骑着马行在山间道路上,许观尘一低头,躲过横斜逸出,挡在面前的树枝。
萧贽抬手,捻去落在他发上的绿叶。
马匹拴在远处,两人下马步行。
并肩而行,许观尘转头唤他:“萧遇之,手给我。”
萧贽想了想,最终把两只手都递给他。
许观尘笼在袖中的双手动了动:“我给你个东西。”
“嗯。”
许观尘一手牵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捉,也不知道捉了什么,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
玩儿呢。
萧贽轻笑出声,只揉揉他的脑袋。
再走出去两步,许观尘又喊他:“萧遇之,手。”
故技重施,还是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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