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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回忆

“修宁啊！”花氏笑眯眯的走进傅修宁的房间，脸上写满了好奇和探究。

傅修宁一看到花氏便无奈垂眸, 暗暗叹了一口气：“母亲。”

花氏并未察觉儿子态度上的变化, 一心想着那封信里的内容, 搓着手道：“修宁啊，你老实跟母亲说, 你是不是跟昇阳郡主身边的那个蓝秧姑娘……”

“母亲。”傅修宁笑了一下：“您刚才带着几个孩子玩了半晌, 难道都不累吗？淳于太后和长公主听完大师讲经之后可能还会过来，您当真不要歇一歇吗？”

花氏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别以为我不清楚，娘一跟你说正经事你就顾左右而言他。这次是我在烦你吗？分明是你自己修书回家的！”说到这里, 花氏一个警醒，瞪大眼睛看着傅修宁：“儿子, 你该不会要过河拆桥吧？”

傅修宁轻笑出声：“娘，您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当然在想你的事呀！你说这里有瞧上的姑娘，娘二话不说就来帮你, 可你现在又藏着这姑娘扭捏着不肯说，你说, 你是不是在捉弄娘？”

傅修宁：“您喜欢抱孙子, 喜欢小孩子, 昇阳郡主身边儿女成群, 她自己又教导不过来，不正是母亲施展本领最好的时候么？”

花氏瞪了他一眼：“你还真打趣起你母亲来了！”

傅修宁连忙抱拳作揖：“儿子不敢, 不敢。”

花氏最吃不得他这套装小扮乖的样子，没好气的哼哼两声，又不死心的追问：“宁哥儿, 你给我交个底。你信里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是真的有心仪的姑娘，还是因为你现在手头上办的事情有了麻烦，所以才让娘来帮个什么忙的？”花氏的这个追问，前半句代表她自己的意愿，后半句是傅准在她临走前泼的冷水。

傅准作为父亲，觉得自己很了解家里这小子，傅修宁这厮，怎么会因为喜欢一个姑娘又求而不得就请母亲帮忙的？八成是手头的事情有了点阻碍，需要用一个迂回的法子来解决问题。

花氏的神情渐渐感伤起来，他拉住傅修宁的手，将他带到桌子边坐下，温声劝慰：“儿啊，娘不是要逼你做什么。你知道娘从来不会逼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连你心中不喜那些叔伯，不喜族中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娘也从来都是站在你这一头的。我怀胎十月，生你养你，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你做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然后让娘沾沾光吗？”

花氏一说起这个话题，人就崩不住了，眼眶泛红，声音颤抖：“我儿有多好，做娘的都知道。倘若你是真的无心男女之情，哪怕、哪怕你有什么别的嗜好，娘都认了！可是儿啊，你不是这样啊。”

最后一句话，让傅修宁有片刻的怔愣。

面前的母亲已经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让他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花氏无奈的笑了一下：“自打你到了说亲的年纪开始，你爹和我就在为你的事情着急。为娘一心想替你找一个你喜欢的，这一找就是许多年，好不容易寻到一个贾姑娘入了你的眼，不想你们有缘无分。娘看的出来，当初你对贾姑娘是真心实意的，后来贾姑娘在傅家落寞时嫁到义武侯府，你便再也不将心思放在这上头。”

“你藏在心里的心事，是贾姑娘之前就有的。你不过是借着贾姑娘这件事情，教我们以为你是自暴自弃，不愿再上心男女之情。现在竟然还会用这个来当借口让我帮忙。”花氏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道：“你心里头到底藏了什么事情，说给母亲听一听好不好？若是能解决，这自然是好的。若实在是一块怎么哦度解不开的心病，母亲就再也不提，若你父亲为难你，母亲拼死也维护你，好不好？”

花氏已经给足了耐心，傅修宁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她也不着急，就这么安静的等着。

傅修宁的眼神微微低垂，好半天才无声的笑了一下。

“哪里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什么藏在心底的心事。”

花氏的眼神里有清晰可见的失望。

傅修宁反握住母亲的手，低声道：“儿子在过去的许多年里，执着的糊涂着，一定让母亲受了很多的委屈，伤了很多次心。”他抬起眼时，眸子里是清澈又宁静的目光。

“但现在不会了。儿子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再不会做让母亲着急失望的事情。”

花氏和傅准一直以来最担心的莫过于傅修宁的前途和婚事。如今他忽然崛起，办了几件大事，俨然有要翻身而上的趋势，这莫非就是他所说的改变？

仕途已经在改变，那另一桩……

“你愿意成亲？”花氏的眼睛里亮起了希望的光芒。

傅修宁的眼角泛起笑意：“一年。”

花氏不懂：“什么一年？”

傅修宁定定的望向母亲，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儿子如今不再糊涂，很多事情都想争一争，至少不要留有遗憾。仕途也好，婚事也罢，儿子只要一年时间。若是一年之后，儿子还是不能得偿所愿，自此之后便听母亲的安排。”

我滴个乖乖。花氏心头一惊，觉得儿子这番话俨然有点立军令状的感觉。

她的态度立马就软了下来：“儿啊，娘都说了，不是逼你……”

“其实有时候被逼迫也是好事。”傅修宁笑容释然：“至少不会继续自欺欺人，能有一战之心。”

花氏越听越糊涂：“什么一战之心啊，又没有人要比你去打仗！”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还是没能和儿子进行一场坦诚的交流，花氏放弃了，“罢了罢了，今儿个我该说的都说了，你的意思……我大概也明白了。什么一年不一年的，只要你有心像模像样的过日子，娘就最是放心。”

外面有人来叫饭，花氏知道这里都有些什么人物，当即起身要催促傅修宁一同过去，才走了没两步，花氏嗖的一下转过头，狐疑的盯着傅修宁：“方才你说，要自己去争一争，这个争里头，也含着你喜欢的姑娘吧？所以……”她又燃起了希望之光：“你果然是有心仪的姑娘在这里，所以请母亲来帮忙的吧！？”

傅修宁失笑。

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

不等他答话，蓝秧的声音已经在外面响起：“傅大人，郡主请傅大人与老夫人前去饭堂。”

花氏眉眼一亮，冲着门外的方向朝傅修宁努嘴，眼神里写满了询问：是她吧？

傅修宁轻笑着摇头。

……

裴嬷嬷给昇阳换了一身襦裙，选了重工芙蓉绣花。颜色清浅秀丽，又不失尊贵。发式也重新梳了一遍，一改刚才慵懒的垂髻，黑亮青丝被悉数挽起来梳了一个端庄雅丽的发髻，以粉珍珠流苏钗做妆点。

“淳于太后今日的状态如何？”孩子的事情固然要操心，但是另一头也不能放松。

裴嬷嬷低声道：“长公主一早起来便去太后那边了，太后的身体还很虚弱，虽然现在已经将毒汤药给停了，也有太医守着，可是这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老奴以为，淳于太后怕是……”存不住这口气了。

昇阳静静地听着，映在镜子中的脸精致美丽，却没有半点表情。

裴嬷嬷见昇阳情绪难辨，小心翼翼道：“另外……郡主，宫中的事情恐怕有变。”

昇阳蹙眉：“有变？认证物证都在了，想要这个主谋现身再简单不过，怎么会有变？”

“皇后娘娘在后宫中自来以仁厚著称，加之体弱多病，极少这样严厉的整顿宫中乱象，这一次是近几年来独一回，听说人都累病了，所以请了丽妃代为主持大局，事情如今已经查的差不多，宫里传来消息说这是个误会，老奴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正准备跟您说呢。”

“丽妃？”昇阳挑眉：“这事情怎么又落到丽妃的身上了？人证物证具在的事情，成了误会？”

裴嬷嬷惋惜道：“说的好听些，皇后是贤德仁慈，说得难听些……那就是登不得台面，掌不得大局。恐怕丽妃是做贼心虚，想要趁此机会消灭证据，保自己平安，便一如既往的将皇后挤兑开了。”

不对。

昇阳下意识的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明氏做了这么多年的贵妃，无论是当年记名五殿下，还是静候了多年才生下六殿下，都是极有城府的在旁人眼中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没有谋略只靠着家族风光挣得荣宠小女人，偏偏是这么个小女人，在夺嫡之战中步步为营，打的淳于氏措手不及，最后落下一个正宫皇后尚且在位，却退居深宫做了个名义上的太后，她自己做了皇上的嫡母，大禹的皇太后的结果。

这样一个女人，不可能没有手段和谋略，她在后宫见过的风云诡谲，恐怕比戏曲里唱的还离奇曲折。

丽妃是延平郡王之女，心比天高，不甘心居奉氏之下，野心勃勃的盯着后位的宝座。偏偏因为有明氏在，一直护着皇后奉氏，丽妃自然无法施展拳脚，若要让明氏陷入风波，从淳于太后这头下手是最好的方法，所以这个暗中派宫女给淳于太后投毒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丽妃。

昇阳自问已经将事情处理的足够小心，人证物证具在，只需要一个结果，奉氏既然是淳于太后的人，那么这个结果交到奉氏的手上，等于是交到了皇太后明氏的手上。若幕后黑手是丽妃，人证物证具在，加上傅修宁这厮十分凑巧的参了延平郡王府一本，用一个唐程将郡王府拖进了水深火热之中，这时候丽妃的权势，即便不是全军覆没也能千损八百，怎么现在又变成丽妃代替皇后处理了剩下的事情？

若黑手不是丽妃，涉及到别宫，也会引起一阵不小的风波，偏偏到最后被说成是一个误会，怎么看都是丽妃做贼心虚要掩盖事实真相。

到底是丽妃真的这么神通广大，能起死回生，还是……

昇阳的脸色变了。

有人给了丽妃一条活路。

……

来到饭堂时，长公主和淳于太后都到了。

淳于太后面色泛白，是血气不足之相，好在她人比从前精神一些，不似那浑浑噩噩时刻要昏睡过去的样子，反倒因为花氏带来了好些孩子让饭堂变得热闹，吸引了太后的注意力，她一直盯着那些活蹦乱跳的孩子，脸上带着平静的笑。

“昇阳。”周玉音瞧见她，主动迎了上来，笑着打趣：“你这讲究劲儿真是从未变过，时时刻刻都要明艳夺目。”

昇阳淡淡一笑，上前向淳于太后行礼。淳于太后目光一转，望向她，轻轻点点头，算是做了回应。

粥和点心已经送了过来，因为今日归元寺也要向信众赠粥，所以寺中僧人十分忙碌，这块单独划出来的饭堂只有昇阳自己带的下人伺候。所有人都落座后，下人给淳于太后送来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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