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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情愫

昇阳与那个小书僮算不上什么旧识，就连相熟都不算。

那时的她已经是京城之中名号响亮的人物, 绝不允许自己的行为有任何偏差。仅仅只是无意间看到了小书僮的饭食, 那菜色与记忆力的描述重合, 才使得她做了一次出格之举。她赶走了那些欺负小书僮的人，改为自己亲自欺负他——强行和他换了饭盒。

小书僮一身的新伤旧伤, 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沙哑的, 一般的小姑娘看到他就像见鬼似的，更别提昇阳县主这样身份尊贵的姑娘，将自己腌制的一坛子木姜子送出来时, 他的手都在发抖。这之后一连半月，她都忍不住去找那小书僮换饭盒。

再后来, 因为父亲伤病复发，她与昇平一同在王府照顾了半月，回去之后, 意外的得知那小书僮已经离开书院，从那以后, 她再也没有吃到过那种味道。

那种辛辣刺激又特别的味道, 她以为自己早已经遗忘, 却不想在今日彻彻底底的重忆了一遍。

记忆清晰, 味道鲜活。

昇阳与周湛说话期间，由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这道菜的提供者, 周湛总觉得姨母是有意不去提，便将压在心头的疑惑继续压得更深。

昨夜兵荒马乱，直至此刻才是到归元寺的第二日, 姚氏被傅修宁隔绝在外，总算是按耐不住，打着给淳于太后请安的幌子，亮了毋原侯府的腰牌才得以进入。淳于太后已经歇下，姚氏正好转道过来找周湛，不想刚到门口，就碰上昇阳，得知周湛也歇下了。

姚氏撑足了底气对着昇阳一笑：“郡主细心，原本也没有臣妇需要操心的地方，奈何小王爷年纪尚小，郡主又有孩子带在身边，臣妇唯恐郡主忙不过来。”说着，人已经忍不住要往房间里凑。

“姚氏。”昇阳语调平淡的喊她。

姚氏回头看了她一眼。

昇阳脸上带着笑，一副十分和善的样子，话说出口却比这寒冬腊月还要冷：“所谓先礼后兵，客气的话，我回府时已经与你说的清清楚楚，我要什么，也跟你讲的明明白白。”

姚氏心里一咯噔，面上维持的假笑渐渐消失，她上下打量一眼昇阳，不冷不热道：“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昇阳笑靥如花：“没什么，打个招呼罢了。”

姚氏心里打鼓，面上装作镇定：“郡主的话的确说的很清楚，可是我家侯爷的意思，不是也很明白吗？”

这是搬出毋原侯来了？

昇阳垂首理了理自己的裙子：“是啊，各自的意思都很明白，那我们不妨看看，谁的意思更有意思吧。”说完，昇阳离开了周湛的房间。要是看着昇阳的背影，拳头拽的死死地。

“你只是个外嫁女，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她低低的说了这一句，忽然觉得自己此刻戾气有些重，便站在门口缓神，以免让周湛觉得不好。

昇阳并未午睡，她找到周玉音，看了看带来的那把琴。

琴是在宫中找到之后一起带出来的，昇阳借着看琴的功夫，将宫中的种种都说了一遍。

周玉音听完竟然一点都不惊讶，反倒苦笑了一下。

“一直都是这样。”

昇阳：“什么？”

周玉音摇头：“三年了，我并非从未反抗过，不知为何，做了许多事情，总是抓不住要害。太后的心思太深了，我根本猜不透她想做什么。母后活着，她受约束，母后死，她陷舆论，我以为只要母后不成为她的威胁，就一定会没事，可最后的结果，是母后无声无息被人下了毒，我却如今才知道！你也说下毒之人并非太后，甚至在益康宫闹出这一桩盗窃案，可结果呢？你我还是猜错了。”

周玉音有些无奈：“总是这样，以为已经把事情做得完备，做到了极致，到头来全成了白费。”她看着昇阳，低声道：“我是不是已经救不了母后了？”

昇阳听着周玉音的话，久久没有回音。

“怎么了？”

昇阳：“我在想太后到底要什么。”

周玉音精神一震：“你可有头绪？”

昇阳坦然道：“有一些，不过只是猜测。”

周玉音刚要张口，忽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乖觉的闭口。昇阳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周玉音与她心照不宣，瞪了她一眼转身去擦琴。

在这暗云诡谲之地，知道的事情越多，惹上的麻烦也就越多，自周玉音决心与裴原一起时，便已经退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纷争之中，如今的她只想让母亲安享晚年，再不受这些斗争之苦。

“公主。”昇阳喊了周玉音一声：“你会不会弹凤求凰？”

凤求凰？

周玉音：“我好像见过这谱子，可忘了到底在哪里，手头上没有，若是熟悉谱子，应当没问题。”

昇阳想了想，点点头：“若是能找到谱子，就去找一找吧。偶尔为太后弹奏几节也不错……”

周玉音不太明白昇阳这样要求的目的是什么，喃喃念叨：“凤求凰……”

昇阳怀着心事往寺外走，想要散散心，她不想从正门出去，随意挑了一处小门往外走。没想她刚刚跨出门，就瞧见远处药田间的熟悉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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