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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玄都

金明宫里。

孙恩带着一帮弟子, 装模作样地指点着东宫的风煞。

“这里的焚香炉应该搬出去, ”就见孙恩手执罗盘，一副高人的模样：“否则会冲撞水官帝君。”

弟子们一哄而上，七手八脚地将巨大的三脚香炉抬走了。

“还有园中的树木, 必须要砍掉, ”孙恩道：“木生火, 火旺上炎, 还是要冲撞帝君。”

小桃气得脸色都青了, 忽地一下站起来就要骂他, 却见司马衷咳了两声，才忍气吞声地站着不动了。

孙恩这才走过来稽首道：“太子，太子妃, 这次灾厄, 不仅要贫道祈禳，还需要殿下亲自向帝君请罪，负荆去玄都观帝君像前长跪三日三夜，忏悔除罪，方才能解。”

“玄都观？”司马衷道。

“玄都观在洛阳城西五里处，”孙恩道：“家师卢天师在此向信众宣讲《老子想尔注》。”

司马衷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孤一定会去的。”

“如此, 灾厄可解，”孙恩眼中全是得意：“那贫道就在玄都观恭候殿下驾临了。”

见孙恩趾高气扬地离去，小桃才怒骂道：“小人得志！”

左棻冷眼看着孙恩在金明宫里大功干戈，半是愤怒半是忧虑道：“殿下, 看孙恩如此举动，已经和汉朝的贾充没什么两样了，难道要任由此人兴风作浪，酿成大祸吗？”

当初江充指使胡人巫师到处挖掘，搜寻地下埋的偶人，又抓捕夜间祷祝和自称能见到鬼的人，还让人在一些地方泼上血污，假造祷祝现场，在左棻看来，如今孙恩的行为已经和江充没什么两样了。

司马衷笑了一下：“父皇不是汉武帝，我也不是刘据，说孙恩是江充，我看他也没那么大胆子。”

“那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小桃问道。

“目前来看，是想逼我承认天师道的地位，”司马衷道：“但长远来看，恐怕就所图甚大了。”

一百年前，巨鹿的张角以符水治病，聚拢信徒，以传道和治病为名，在农民中宣扬教义，进行秘密活动。十余年间，徒众达数十万，最后发动了黄巾起义。

一千多年后，还有一个以宗教形势组织起来的起义，叫白莲教。

这种宗教活动，哪怕最开始的目的在于治病救人，到最后有成千上万的信徒之后，也会沦为宗教领袖的实现个人野心的工具。

司马衷不得不承认贾南风说的对，当务之急是取缔这种遍布各州郡的大小邪教，这种邪教的存在，对百姓的影响甚至超过了敌国外患。

而暗卫带回来的消息，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属下已经查清，”这暗卫道：“这个卢植，在青州用法术、咒语到处为人医病，许多生病的百姓喝下他的符水后，都不药而愈，因此卢植被百姓奉为活神仙……他派出八使四处传教，追随他的信徒愈来愈多，数万人，遍及青、徐、幽三州。许多人为了投奔他，不惜变卖家产，千里迢迢追随他。”

“难道符水真能治病吗？”贾南风惊讶道。

“这符水根本不是因为他的法术而有效的，”这暗卫道：“是因为卢植在水中放了几种基本的草药，所以欺骗了世人。”

“卢植自称有异术，其实都是他的弟子装神弄鬼，然后他再去破解，”这暗卫道：“以此骗了不知道多少人家，而且卢植宣讲的《老子想尔注》，并不是老子经注，而是男女合气术，也就是房中术。”

所谓的男女合气术，以为凭房中采补可以修仙，在青州时，有那愚昧士庶举家侍奉卢植，钱财任其取用、妻女供之合气，简直是丑闻流布。

“这卢植来了洛阳也是如此，刚开始还有所收敛，”暗卫道：“后来就不避讳了，公然在道观修炼合气术，不少达官显贵也被迷惑了，甚至还有常山公主……”

“什么？”贾南风惊呆了：“常山公主居然……”

“玄都观就是他们的淫、乱场所，”暗卫道：“里头布置地很隐秘，属下只是探听到了里头男女赤、裸交杂，还没有亲眼查证。”

贾南风目瞪口呆地消化着消息，却听司马衷道：“阿童有眉目了吗？”

“有了，”暗卫道：“赵王之前有个长史叫王童，两年前忽然被赵王派去了荆州，如今担任一个五品的祭酒，他对自己的名字很在意，身边的人不许称呼他为王祭酒，不论男女长幼远近亲疏，都必须称他为阿童。”

“这也太明显了，”司马衷好笑道：“原来赵王想让自己的人担任伐吴的主将啊，所以这童谣……”

“就是赵王的人在街上散布的。”暗卫道。

“那你就去一趟荆州，带着我的手令，”司马衷吩咐道：“把这件事告诉羊祜，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见暗卫就要腾空而起，司马衷又道：“还有一句话带给羊祜，说伐吴绝不会推后，更不会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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