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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六十四
人跟人关系的更进一步, 通常建立在共情上。这一瞬间, 安泽和陈希互相接受了彼此,安泽的共情在于,他觉得陈希很可怜。
这个小东西太可怜了, 不是吗。在遇到陈希之前, 安泽从没有遇见过这么可怜的女孩。他所见到的姑娘都非富即贵, 骨子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明艳嚣张。
这种自信, 后天无论怎么培养也学不来。
而面前的这个小东西, 就像一只流浪猫, 东躲西藏、渴望一丝温暖。只不过没有人愿意收留她,甚至没有人愿意给她食物,她只能在大雨里东躲西藏, 像一只惊弓之鸟。
安泽看明白了, 但安泽也不能收留她,至少不能把她收留在家里。安泽的家里也有猫,那只猫跟着他从一无所有到应有尽有,他是不可能抛弃的。
又下雨了。
陈希呆愣愣地看着窗外,雷声轰鸣不止,隔壁病房仿佛有人窃窃私语,这让她有些茫然。一道闪电劈开天际, 将输液瓶的玻璃映得透亮。陈希突然就像疯了一样,将手上的针管猛地拔了下来,然后扯动着支架,将上面药瓶摔得粉碎!
安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一把将她按在床上。映着月光,陈希的脸色一片惨白,医生闻声而来,竟然给她套上了束身衣,又注射了镇定剂。
陈希被迫入睡的时候还在战栗,她的手背破了皮,白皙的、泛着一点点的小青筋的手背,现在变得红肿不堪,被涂上碘酒一片紫红。
安泽觉得分外揪心。
他亲眼见到了一个完整的人是如何碎裂的,虽然他知道人只要不死亡,便会在碎裂中新生,但这样新生的过程,无疑是非常痛苦的。
安泽可能不知道,陈希根本不想什么鬼的新生。陈希的自毁心理已经达到了顶点,她一直以为她有的小孩,是母亲在天之灵的慰藉,但现在陈希才明白,她本就一无所有、一无所有。
但凡没有人看着她的时候,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自我毁灭,该试过的都试过了,却总是被人阻止自杀,这时候,陈希突然想起了宋雅说过的那句话。“国内为什么不可以安乐死呢?”
活着为什么会那么痛苦?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人又……为什么活着?
这好像是一个死循环。陈希想不明白。宋雅还在的时候,陈希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因为她一脉相承的血亲还在,有这样一份牵挂和羁绊,陈希就要为了责任而活下去。以前有安择明的时候,陈希也有感情寄托,无论安择明好与坏,那都是一份支持她活下去的动力。
而现在没有了,都没有了。
陈希的花式作死令她体验到了更多痛苦,诸如洗胃,诸如束身衣、镇定剂,诸如各式各样的针灸和心理疏导。陈希觉得心理疏导好像对她来讲没什么用,那些尘封的记忆已经够痛了,还非要她在撕开给大家看一次,讲一次。
做了三次心理疏导之后,陈希变得拒绝讲话。她也不会喊疼,也不会笑出声。太痛的时候只会流泪,但她的流泪方式也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她就好像是呆住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前兆,眼泪却突然大颗大颗地涌出眼眶。
安泽总怕她有一天喘着喘着就没了气。
在某一天打完针之后,陈希又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
安泽顺口问道。“又疼了是吗?”
陈希没有讲话。她看起来可怜极了,整张脸都是苍白色,一动不动,眼泪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将手背的伤口都濡湿。
安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突然就蹿了起来,他突然吼了起来。“我真是受够你现在的样子了陈希!我跟你非亲非故,在这看着你这么多天,你完全没有好转反而愈发消极?你他妈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不能吗?!”
陈希像是受惊似地喘了口气,安泽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正想着怎么缓解僵局的时候,陈希突然开口了,那是她三个月来第一次讲话。她的声音低哑而古怪,仿佛带着刮伤喉咙的血。那是一些断断续续的陈述但,安泽知道她在说什么。
窗外的雨声停住了,却响起了莫名其妙的水声。微波荡漾的,缓缓流淌的,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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