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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柏峰确确实实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只查出了一个脑供血不足，但是他一直嚷嚷着腰酸腿疼说自己一定是有病。

刚刚因为医生要检查，陈皎皎嫌徐方朝吵吵嚷嚷得很烦，就找来阿棍把他们赶了出去，现在病房里只剩下陈皎皎和陈柏峰。

陈皎皎看着一旁解释未果很无奈的医生，原本靠在门上的身体直起来，给陈柏峰的脑子后面加个枕头，然后对他说：“一天天地说自己有病，我看你是脑子有病，查什么磁共振啊，下次让神经科的医生过来。”

陈柏峰捂着胸口，一副很虚弱的样子，但是气势立刻就足了：“陈皎皎！我就是被你气的！你还在这里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怎么埋汰我的！”

陈皎皎冷哼一声：“我不在这里在哪里？你要是今天撅过去了我立马放鞭炮庆祝，然后把你的小老婆和你那个四体不勤考试只考三十分的傻儿子扔出门。”

陈柏峰当即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你敢？我就是为了恶心你我也要活到一百二！”

陈皎皎抬眼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那你就好好活着，活给我看看，我暂且给你留着他们母子俩，只是有一点：管好你老婆，再在我面前蹦哒一下，我就把她从陈家老宅里赶出去——爷爷临终的时候过的户，陈家老宅写的是我名字，我有权决定什么人配在里面生活。”

陈皎皎说完话，看了一眼医生，示意他可以离开，又给陈柏峰削了一个苹果，锋利的小刀在她的手里转着，削下一连串的苹果皮。

陈皎皎看着床上的男人说道：“医生说了你没事，你想要回去就回去，我让张嫂好好照顾你，每天一碗大补汤；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在这呆着，让你小老婆每天给你送饭，别作，行吗？”

床上的男人没有说话，陈皎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一点：“阿季那是从小沉默惯了，不爱和你吵架，但是你看看，你到现在做的那件事配我们好好和你讲话、心平气和地教你一声爸爸？”

陈柏峰立刻扭头瞪她，陈皎皎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你都到了这个年纪了，乖乖地在家呆着养养身体打打牌，别整天跑来跑去给钱卖命，你看看你那个小儿子，考试考三十分你管过吗？有那个数钱的功夫在家好好给你儿子补补数学。”

陈柏峰被她这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扭过头去：“我知道你们都怨我，阿季怨我，你也怨我。”

陈皎皎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把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嗯，是怨你。”

陈皎皎平静又平和地看着他，不像是和一个父亲在说话：“你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我可以理解你，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把阿季接回家，但是我不能原谅——因为你伤害了我妈妈。”

“后来发生的一切，包括你们离婚，你们争夺财产，我妈嫁进江家生下北北，甚至我妈…和周明凯的爸爸之间的事情，我都可以原谅她，但是我不能原谅你。因为事情的最初，是你背叛了我妈，是你把她逼到那般绝望的境地的。”

陈柏峰仰着头，陈皎皎递过来的苹果他没有接，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浑浊的眼睛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皎皎舒了一口气，把苹果放在了旁边干净的碟子里，切成漂亮均匀的小块，轻声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和阿季都已经过了需要你付出父爱的年纪了，后半生你想和谁一起过我都没有意见，但是徐方朝不行——她心术不正，她和她那个弟弟，背着你做了多少事情谋财？这些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但是我不能容忍她动了伤害西西和北北的念头。”

陈皎皎抽了纸巾，擦干净手：“你可能没有这样的感受吧，毕竟从小到大你连我在什么学校读书都不知道，你秘书对我的了解都比你多——徐方朝联合白昭菲，怂恿了江家医院的病人在北北和西西的幼儿园门口行凶。”

陈皎皎歪着头，平静又残忍地问道：“听到这件事，您在想什么呢？是想着反正没有出人命不碍事，还是在想着徐方朝居然敢这么大胆？”

陈皎皎摇摇头：“我不一样，我很担心，我怕极了，我从收到消息开始心口都跟着疼，我生怕他们出一点点的意外，我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就感觉有一把刀在我心口割——这才是为人父母。”

陈柏峰感到有一股无力感，升腾着撕扯着他的心，他很像说，不是这样的，故事的最开始，明明不是这样的。

明明他也有过单纯的爱情，也曾为了那个嚣张骄傲的赵馨瑶真实地动心过，但是一朝走错了路，就再也无法回头，最终也只能反目成仇。

陈皎皎垂下头不去看他，把纸巾扔进垃圾桶，然后站起身：“您好好想想吧，您要是愿意和徐方朝离婚，您想干什么我都不想管，那个孩子跟着你还是跟着她我都无所谓，陈家也不是养不起孩子。——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接受，我可以送你们一家出国、移民我来办，你带着她离我的北北西西远远的，我也可以不计较。”

“——但是如果这两条路您都不想选，那我们父女只能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我妈和爷爷留给我的东西，我都是要拿回来的。”

陈柏峰到最后都没有说话，沉默在这对父女之间蔓延，那些关于这份亲情间的痛苦悲悯都将随着今日的谈话消散。

陈皎皎开门出去，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感到一股难言的悲凉和嘲讽，这一世的他们的父女缘也终究太浅。

陈少季和周明凯靠在医院的走廊边说话，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从陈皎皎那个角度看过去，竟是安稳惬意极了，两个男人像是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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