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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藏戎慢慢进来, 到得床边, 抓着姚阳大长公主的手, 暗哑又深长的唤了一声“祖母”。
在场众人, 都亲眼可见的, 姚阳大长公主仿佛一瞬间有了精气神,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孙子,你回来了。”
院判都跟着松了口气。
聂藏戎摸了摸姚阳的额头, 笑道:“祖母又打趣我。”
姚阳咧嘴笑道:“你本来就是我孙子。”
聂藏戎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 手肘上也护着一层厚厚的皮毛。
珈若一见便知道,这是阿福的手艺。
大约是见到了日夜惦记的孙子,姚阳大长公主说了几句话, 很快就睡了。
睡梦中却还拉着聂藏戎的手,也不许他离开。
院子里颇有些兵荒马乱,珈若也没找到机会和聂藏戎说话,虽然心中在意,也只得先离去。
刚出房门, 就见阿福一身风霜,立在门外, 出神的望着屋内, 隔着雨帘,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安国公夫人站在一旁,拉着她的手,亲切的说着话, 她仿佛听见了,偶尔应一声,却似乎没有一句听进心里去了。
她见到珈若出来,木然的脸上一瞬间就挂满了泪水。
安国公夫人颇有些手足无措,给她擦拭眼泪:“好孩子,别哭了……”
含山公主也来了,说是姚阳大长公主要见她,来了以后,给了她一个江南养蚕的庄子,还有一些银票。还叮嘱她,好好养女儿,不要苦着自己,有钱就能过得好。
这会儿含山正和安国公夫人推辞,要把东西还给大长公主。
安国公夫人垂泪道:“她老人家既然给了,公主便留着吧。过几日再来陪她老人家说说话,她精神好些,人也好了。”
送走含山和阿福,珈若才和萧融回到家中。
珈若这一晚睡的也不安稳,翌日一早,她刚起来,就见萧融一身朝服,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珈若问:“怎么起的这么早?今日这么早就散朝了吗?”
萧融问她吃的什么,探头过来,把她手中那点红糖馒头咬掉吃了,自己也坐下来,两口喝了一碗粥。
“我是半夜走的。颌族国主已经进了大殷境内,再有三两日就进京了。所以,陛下召我去使馆看看,毕竟是国主,且有意亲和大殷,是以礼仪上务必要周到。陛下的意思,是将会同馆拿来接待颌族国主。”
珈若颔首,那这几日萧融又要忙了。
萧融望了珈若一眼,道:“聂世子的腿怕是不大好。他落进冰河里,浸泡的太久了,人被捞上来时,已经差不多废了,后来又落到了北狄一伙仇视大殷的牧民手中,没有及时治疗,御医看过,说是不大乐观,只能暂时先养着。”
珈若蹙了细眉,轻声道:“人回来了就好。”
隔日,虚渊就叫了珈若和阿福一起去大阳居看杂戏,说是有苏楚登台,还有不少新作的曲目,都格外有意思。
珈若放下茶盏,问道:“你叫了阿福,她乐意出来吗?”
虚渊道:“含山公主巴巴的应了,说不管怎么样,也会让她出门,免得闷出病来。我瞧她身边寸步不离的,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莹华姑娘。”
珈若才告诉她,阿福要去北境,皇后娘娘不放心,正好莹华要出宫了,也有意出去走走,因此才特意让莹华跟着的。
如今聂藏戎出事,阿福跟着一起回来,她的心思,还有谁不明白?
傅莹华聪敏内敛,又极其善良,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戏台上,苏楚唱完了一曲“秋心词”,那叫秋心的姑娘再一次送走了心爱的情郎,让他去与公主相会,自己独自一人,回到了冷冷清清的家中。
阿福还没来。
虚渊唏嘘道:“幸好还没来,也不必听这凄婉情长的曲子。”
虚渊久等不到,让珈若坐着喝茶,她再去公主府叫阿福。
哪知道,她方才从东边楼梯下去,阿福就从西边上来了,二人正好错过。
阿福笑吟吟的,圆圆的脸蛋有些消减,下巴都显出来了。但半点不见那晚的悲愁苦闷,反倒眉目舒展,很有些看开了的意味。
傅莹华见了个半礼:“见过万年郡主。”
珈若也跟着一拱手,笑道:“见过傅女官。”
傅莹华略微一愣,含情带笑的眉目弯弯:“郡主,我已离了宫中,不在娘娘身边做女官了。”
珈若做了个请:“傅姑娘请坐。”
傅莹华坐下后不久,虚渊也又上来了,看见阿福就拉她下去,去楼下看人斗画。
阿福拗不过她,只好跟着下去。
傅莹华道:“郡主若想知道阿福姑娘的近况,眼下便可以问了。”
珈若透过栏杆,看见一个对虚渊无可奈何的阿福,她脸上带笑,看不出什么惆怅,只是双眸偶尔一冷,似乎透出些伤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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