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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一听“世子”, 就急急忙忙转过石碑, 到背面一看, 果真是聂藏戎!
他坐在椅子上, 背对着台阶, 看起来似乎好好的。
阿福松了口气,两三步下了十几个台阶。
她看向刚才惊呼大叫的小厮:“怎么了?”
小厮无辜的很,他也不想喊啊!
“没, 没怎么啊!”
阿福眯了眯眼:“没什么你大叫什么?”
小厮冤枉的很,看看咄咄逼人的阿福, 又看看坐在这里假装无事发生过的世子,支支吾吾,为难的很。
聂藏戎开口了:“没什么大事, 带来的柿子摔下去了。”
这就是狗屁的“世子摔了”??!
阿福一哼:“大夏天的,哪来的柿子?”
聂藏戎面色不变,淡定的很:“柿饼。”
“那柿饼呢?你掉下去的柿饼呢?”
聂藏戎沉默片刻:“刚才过来一条狗,叼走了。”
阿福简直信了!
“那聂世子怎么到书院来了?还抱着柿饼?轮椅不小心打滑了?”
聂藏戎咧嘴一笑:“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阿福没想到他突然说了一句大实话:“你, 你找,找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好找的?”
聂藏戎笑道:“我有话和阿福姑娘说。”
阿福气呼呼的:“我没话和你说!”
说完, 也不知道在急什么, 连忙跑了。
聂藏戎轻笑一声,心情十分安定。
江昭矩叹了口气,上前道:“聂世子这手段可不怎么光明。”
聂藏戎看都没看他一眼:“管用就行。”
江昭矩:“阿福姑娘心地善良,就算一只小猫小狗摔了, 她也会来看看的。”
聂藏戎沉默片刻。
“那你试试。”
江昭矩隐约哼了一声,告辞离去。
聂藏戎很快就找到了阿福,她坐在书院后边的石头上,两只脚挂在旁边,晃荡晃荡。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糖饼在那里啃着。
石头陡峭,轮椅上不去,聂藏戎自己滚到石头下边,喊了一声“阿福”。
阿福一见他,手里的糖饼似乎都不香了。
“聂世子还没走?”
聂藏戎笑道:“说了有话和你说,言未尽,怎么好无功而返?”
他抬起头来,仰望阿福。
阿福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往下一跳,坐在他旁边,闷不吭声的咬糖饼。
聂藏戎见她乖巧的模样,和京中那些文静秀雅的淑女,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可这样一个娇柔的女孩子,能只身赶往北狄,冒充珈若,从那些北狄牧民手中换下自己。
他还记得她像鹰隼一样扑过来,挡在她身上,若不是运气好,指头都要被削掉了。
因此,手指上才留下了那样深长的一道疤。
她拿匕首抵住自己,怒问那些牧民,是要一个有价值的活人,还是毫无用处的残废?
“你们是要活的,还是死的?”
“我是皇后亲妹,镇北侯府的遗孤,怎么样也比这个残废更有用吧?”
所幸,唐濡赶来的及时,将那伙偏激的牧民制服。
马车上,她疼的发抖,高热时还稀里糊涂的拉着他说:“你是聂小将军,英姿勃发,万中无一,是我的天之骄子。”
她哭着求他活下去,别犯糊涂。他是接受不了自己将会成为一个废人,可也受不住她拿命去换自己。
这小姑娘,从一开始就像水一样韧劲,也像火一样热烈。
他聂藏戎即便双腿完好,也配不上这个小姑娘。
何况,现在他瘸了,更是配不起,配不上,高攀不得。
鸿蒙院三面环水,一边是茂密的树林,比城中凉爽许多,尤其是傍晚,将要入夜之时。
远处的林间,幽暗中生出萤火,点点落落。
聂藏戎问:“阿福,你怎么会愿意救我?”
阿福磕巴都没打一个:“我是无意中到了那里,正好碰见了你,你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任何一个大殷儿女见到了为国断腿的英雄,都会去救的。”
这话说了无数遍,从聂藏戎好转之后,她就一直这么告诉他、告诉阿娘,也告诉安国公夫人。可她用命救他的理由,远不如她能说得出口的这么冠冕堂皇。
都是她的私心。
她就是喜欢他,才愿意拿命救他啊!
“是吗?”聂藏戎笑笑。“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厚着脸皮来这里找你?”
阿福偏头看她,她支着手指,因为方才糖渍粘到了手上。
聂藏戎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因为我喜欢你,小阿福。”
阿福下意识的:“你放屁!呸,你胡说!”
要喜欢早喜欢了,非要等她救他之后?来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套呢?
她过于激动,也没留意到,聂藏戎给自己擦了好几遍手指。奈何红糖渍黏糊糊的,手帕是擦不干净的。
聂藏戎牵了牵她:“我们到那边去。”
大石头下面,有一个小石臼,里面长年都有清水。
阿福还没想明白,聂藏戎就弯下腰,沾湿帕子,总算把那点糖渍擦干净了。
“腿瘸了以后,我反反复复的想过很多。有时候觉得生不如死,有时候却会勉强劝慰自己,起码能留着一条命,能回来见见祖母,这已经很好了。但渐渐的,我觉得最对不起的,是我心上的那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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