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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从幽州一路南下,姜苒望着车窗外不停变换的景色,只觉心中凄凉,在幽州一年的时光里,她唯觉得身心俱疲,她本以为姜铎回中山后是个好的开始,本以为这一世可以不同于前世,只要她努力周旋,她便可以护住亲人护住中山。maxreader
只是,终究是她高看自己了。
原来,从始至终她从未看透过楚彻的心思,亦从未看清过他的心中对她的感情。
而她,却那般不争气的先动了感情,先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已至输得一塌糊涂。姜苒微湿的眼眸被窗牖外的风吹干,她知道他从未放下过心中的仇恨,她知道他报仇只是早晚之事,她知道他一次次的退步终有时。她不恨楚彻,可她虽不恨他却再也无法爱他,今生,他们之间唯剩下的便是形同陌路亦或是永不相见。
她能够恨的除了弄人的造化,便只有封明月了,杀子之仇,她必要千万倍的奉还回去。
姜苒的眼底没有波动的情绪,她只是淡漠的一路望着风景,将手中的尚未绣好的肚兜紧攥。
……
颍城近在眼前,姜苒的神情终于产生些许波动,透过窗牖望去,坚实的城墙伫立在夕阳下,披满落日余晖。
姜苒积压在胸腔的情绪一涌而上,钟娘紧握着姜苒的手,声音带了哽咽:“公主,我们回家了。”
云芙同云柒相抱着,亦是低声哭泣哽咽。
姜苒的眼底一红,她看着颍城的城门缓缓而开,遥望着城内熟悉的街景,突然,遥远的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喊声:“苒苒!”
姜苒的身子一瞬僵住。车内钟娘同云芙几个亦是一愣,钟娘推开车后的窗子,撩开窗牖向外望去,只见百步之外,正有一队人马赶来,为首的正是楚彻。
钟娘下意识的拉住姜苒略冰冷的小手,她的声音不知是何滋味带着微微的颤抖:“公主,是殿下。”
楚彻日夜兼程赶往颍城,遥遥的他望见一辆马车被十余人护着正向城中驶入,他下意识的喊去,便见马车的后面的车窗被打开,辩其身影见是钟娘,很快楚彻的目光透过敞开的窗牖望见了一半的背影,她着了一身白衣,墨发正随着涌入马车内的清风飘动。
楚彻确定是姜苒,立即加快马速跑去,他看着正缓缓而合的城门再次大喊:“苒苒!!苒苒别走!!”
姜苒坐在马车内,那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涌了上来,她再也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出来。她听着楚彻的喊声,她知道他就在身后,可是她却再也无法回头,姜苒听着身后城门重重关合的声音,将楚彻的声音彻底断绝在城外。
楚彻眼看着姜苒的马车在城内渐渐远去,城内的景象随着渐合的城门愈发狭窄,最终只留下一条缝隙。
楚彻拼尽全力追至城下,却终是险些撞上闭合的城门上,他的身影埋没在城门前飞扬的沙土中。
楚彻在颍城外驻马良久,久到太阳落山,星河升起。他一动不动的立在城门之下,深暗的夜色将他眼中的情绪掩盖。
今夜的天朦朦胧胧看不见月色,许久,阴郁的天色下,响起一声沙哑的喝令。
“回营!”
……
入了颍城便算回到中山疆土,姜苒等人弃车坐船走水路,在十日后递到晋阳。
王宫之中一片裹素,姜铎亲自带着魏廖等人在宫门前迎接,姜铎看着钟娘将姜苒扶下马车,他望着姜苒纤瘦的身影一愣,他快步上前,待瞧着姜苒那苍白的小脸,姜铎的声音有些颤抖:“孩…孩子呢?”
姜苒看着姜铎,他现在俨然是新帝的打扮。
姜铎见姜苒不语连忙看向钟娘,钟娘也只能掩泪答:“是奴婢没有看护好良娣,让良娣不小心落了水。”
姜铎的心猛然一沉,他的眼中划过痛色,他一把将姜苒抱入怀中,很是自责:“是哥哥不好,是哥哥没护好你。”
姜铎的怀抱有些沉重,姜苒微微挣扎,从他的怀中挣脱开,她仰头看向他,开口:“我要见父王。”
中山王停灵在中山王宫的清灵殿,姜苒早已一身素裹,她随着姜铎脱履入殿,棺木前立着中山王的牌位,被牌位旁幽幽的白烛照亮。
姜苒跪在中山王牌位前,重重三叩首,随后笔直的跪着,她通红的眼底终于一滴一滴的落下泪,愈来愈汹涌。
姜铎看着姜苒纤弱的背影,看着她一颤一颤的身子,看着她终于毫无力气的摔倒下去,姜铎一瞬上前将姜苒扶住抱起。
魏廖望着姜铎怀中已然昏过去的姜苒,微红了眼底,他看着姜铎上前:“王上,大臣们正在御门等着您议事。”
姜铎闻言看了看怀中的姜苒:“孤先送苒苒回寝宫。”他说着抬步离去。
魏廖闻言紧随着姜铎的步伐:“王上,交给微臣吧,国事要紧。”
姜铎脚步一顿,他盯着魏廖片刻,随后将怀中的姜苒递至魏廖的臂弯里,他深深看了魏廖一眼,随后转身向御门而去。
魏廖抱着姜苒,她轻的似一片羽毛,让他感受不到重量,让他心慌。
魏廖抱着姜苒一路回了寝宫,再回宫中,钟娘几人不由得湿了眼眶,魏廖将姜苒抱至床榻之上,随后为她盖好被子。
钟娘捧了热水,洗涤了绢布,想要替姜苒擦拭浸满冷汗的小脸。
魏廖坐在姜苒床榻边,似乎未想过要离去,他抬手示意想要接过钟娘手中的绢布,钟娘看着昏迷的姜苒有些犹豫:“这……”
魏廖瞧着钟娘的反应,微微皱了眉头:“怎么?”
钟娘不知如何开口,她看着魏廖,终是将绢布递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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