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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指在六点半。
梦哭泣着醒了。
刚起床的天色,像是吝啬的光线舍不得现身。昏暗道路里的晕色,是一片又一片拥挤的黑云压低了天空。姜晓棉拉开窗帘的时候,那片天空黑像是要塌掉下来了。
夏天的天不该亮这么晚啊!姜晓棉心想。手里碰着的窗帘有微微的潮湿,她就知道了,是梅雨又季节开始了。
她摸了摸昨晚脸庞上的残泪,皱下眉头,一年当中最不喜欢的就是梅雨季了。不光衣服晒不干而出了霉味,就连低落的情绪也开始在潮湿的脸庞里渐长出霉菌,越来越茂盛,像乱杂阴怖的黑暗森林,锐过刀戬的树杈嫁接在血有肉的心跳里。
脉搏都跟着发出砰砰不安的频率,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发出什么更糟糕黑暗的事情来。
离向浠焰去世已经一个星期了,姜晓棉想着向冬漾现在正在干嘛,他出门还是在家里,如果在家里的话他吃饭了吗?如果出门了的话他带伞了吗?如果是睡觉的话他会不会眼角还有泪痕?…
她无聊地想着他的相关,桌上的手机就心有灵犀地跳出他的来电。
对方说:“我现在在监狱门口,你过来一下。”
嘟嘟嘟……
很简短惊骇的一句话。开头既没有名字的呼唤,结尾也没有一句“我等你”之类的话。只有难听的嘟嘟声。要知道,姜晓棉还来不及讲一个字,这个来电就结束了。
“监狱门口?难道是韩非然落网了?”
“可能是吧。”
“可是为什么他的语气很难听…”
…
姜晓棉揣着各种各样的思想来到监狱门口。她扩开了视野,目光刚要准备搜索向冬漾的身影,可第一眼就看到他垂头坐在“长南市监狱”五个大字下,像是犯了什么罪似的。
向冬漾完全把头垂下去,头顶清晰看得见两个平排的漩涡。他看见姜晓棉走进的脚步就慢慢抬起头来跟她对视,他血红的眼眶里盛满了深度的憎恨,然后变成眼泪溢流出来。他对视她的眼色像怒又像悲。
谁都没有看见过他用这样的目光对着她。
姜晓棉的脸色被看得焦急滚烫起来,便不安地问:“怎么了?”说着就要去把他抱在怀里。
可是被他甩开了。很用力的甩开了。那种力度大过于他一生都把她甩开了。
“我见过霍坤了,他把我们不知道的另一项罪行坦白了。”向冬漾缓缓开口。
“是什么事情?”
“我姐订婚那天,霍坤找了一个高级的仿妆女故意把冼新辰引开,意图让冼新辰弃婚,使我们冼向两家互生间隙。海楼湾的火是韩非然放的,你知道吗!这不是意外,还是他们两个人的阴谋!”
姜晓棉死死地呆站在那里,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东西睁着惊慌的大眼,她马上意识到点什么,也知道他要质问什么了。
“我姐死的第二天早上六点,你就发送了那段录音证据到我们的邮箱里。我忘了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那支录音笔的?六点钟那么早的时间,应该不是当天了吧。”
“浠焰姐订婚前一天。”姜晓棉垂着头说出来,眼泪跟雨水同一时间掉下来。这些都是次要的,可怕的是她知道他要爆发脾气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马上让我知道,警察把他们两个先抓起来,那样我姐就不会死了!都是因为你瞒着,否则我姐就不会死了!”向冬漾最后一句的吼叫像一块巨大砖头直线砸向姜晓棉的脑袋。
姜晓棉“哇”一大声哭了,雨水跟泪水一起流进嘴巴,咽住了声音。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跪下来,雨水重力地打进眼睛里,她仍然强睁着眼睛仰起头拼命喊:
“对不起…对不起,冬漾…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知道钢笔的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快晚上了。第二天就是订婚了,我只是想安静圆满地让订婚仪式结束,所以我才选择第二天告诉…”最后几个字跟着被推开的手狠狠地摔在雨地里。
“结束?你他妈的结束的是我姐的生命啊!”
一句话盖过了成千上万同时打下来的雨滴,方圆百里几乎都能听得到这句斥骂。向冬漾脸上的雨水跟着喊话的力度一滴滴震抖下来,吼叫的时候伸出食指在空气里一点一下往地面戳去,差点要戳到她的头顶。
“我对不起你们,可是谁都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原谅我好不好!”
“因为你,现在韩非然潜逃在外,害我姐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啊!”
姜晓棉哭到哭不出来了,她闭着眼睛,绝望的模样在接受惩罚,“如果你认为所有的意外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如果你要让我给浠焰姐抵命,我没有别的话。”
“你,还有你哥都是让我姐死去的间接凶手,你死倒是容易了,可是我姐怎么可能会活过来……”
你死倒是容易了?向冬漾脱口而出的话,自己也觉得说得跟个畜生的话一样。
但是姜晓棉一点也不为这句话惊讶,好像是早就知道了他会说这种话。
向冬漾骂不下去了,闭上丝红的眼睛,一咬牙睁开时,那几个字滚滚而过:“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姜晓棉,我们分手吧。”
她以为打死他他都不会说分手这两个字的,在一起的日子里,他是那么爱她啊!突然有一天,毫无征兆地就从他嘴巴里这么说出来了。
“冬漾,这是你的真心话吗?”姜晓棉不相信地盯着他的眼睛,心想他下一秒会收回这句话。
“否则,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面对我?”向冬漾不但没有收回刚才的话,反而说得更加绝情了。
姜晓棉呜呜地什么话也没有说,她想再看一眼他表情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就连他离开的方向都没有看见。
头顶依然是那片乌黑的云,世界在那一刻突然安静下来,雨也停了,空气里全部是雨水浸打过灰尘的味道,像接锅后开水煮沸哗哗滚开的烟气一下子全部扑在脸上,肌肤的冰凉凝出细小的泪珠,一转身满城又风雨大作。
——冬漾,就在刚才,我想过你会用无数种恶毒的语言骂我,最严重的莫过于那句“你去死”。我也能承受得住的,因为那一瞬间我真有想过死的念头。可是我忽略了,到头来最严重的一句话,原来是你轻飘飘一句“我们分手吧”。
当我没有力气倒在雨地的那一刻,我想,我应该是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可是,当感受心痛得太真实,一切都不可能是梦。
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仿佛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关门声,姜晓棉就迷糊醒来了。她睁闪了几眼后死盯住天花板上那盏富丽堂皇的吊灯,又挪眼看了一下周围,空调里散着不冷不热足够舒服的温度,房间格局以及颜色都是暖色调的,这是一个让她陌生的温暖空间。
她没有起床,就竖着耳朵听有什么动静声,很快外面加重了揣踱的脚步,接着有段对话传来。
……
“你女朋友就是有点贫血,血糖偏低,再加上刚刚淋了雨,你要好好关心她。”
然后她又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回应:“呵呵,您误会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接着一响关门声。他们应该是出去了吧,姜晓棉心想。
她闭上眼睛,摸摸脸颊上那些黏涩的泪痕。再怎么想,那些也不是梦。
听到清晰的进门声,姜晓棉就睁开眼睛,一个男人的呼唤响起:“晓棉,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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