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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抖起了腿,情绪大变,仿佛又在经历那一日的场景。
“他们的表情都好可怕,老爷突然走了过来,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拽进了屋子,关上了门。我没有端稳醒酒汤,汤撒在了地上,我也被摔到了地上。老爷摸出了一把匕首,就要往我心口上刺,是表少爷拦住了他。”阿福仿佛戏精附体一般,好像真有个人拖拽她一般,倒在了地上。
“老爷说,这小东西听到了,不能留了。表少爷说,等明日打发远远卖了便是,饶她一命也无妨。老爷说表少爷是妇人之仁,他们俩还争执了起来,最后还是表少爷说服了老爷。老爷让我回去,不许乱说话,乖乖等明天就让人牙子领我走,不然就打死我。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卖了我?”阿福眼睛红红的,可以流不出来眼泪。
季子禾抿了抿嘴唇,“楚玉华没有醉吗?”
阿福愣了一下,“在书房的时候,表少爷好像确实没有醉。”
季子禾点了点头,“继续。”
阿福又带着季子禾来到了下人住的院子,“我回到住处,也不敢跟人说这事,只好偷偷躲到被子里哭。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下次会被卖给谁,万一遇到个坏主人,说不定连命都没了。我实在是睡不着,夜里起来上茅房,然后就被人掐死了。”
“还是想不出来凶手是谁吗?”
阿福点了点头,“可能是因为天。太黑的缘故。”
季子禾看着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脑袋,“迟些我再把凶手告诉你吧。”
“大人知道谁是凶手了?”阿福问道。
季子禾点了点头,“只是这个案子还有疑点,不能立刻解决。现在告诉你你也不能报复仇人,只能徒增烦恼。还是等我确定了所有事,升堂时再告诉你吧,到时坏人就该受到惩罚了。”
阿福点了点头,“我听大人的。”
“对了,还有件事。”季子禾有些难为情,却还是决定将这事告诉她,“其实人死了,尸体什么的就不重要了,就跟件脱掉的衣服一样。人死如灯灭,这衣服脏不脏也就没那么大意义了,你说是吧。”
阿福疑惑的看着季子禾,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阿福长的像男孩,可季子禾还是有点上头,从脖子根慢慢红到了脸上。
季子禾努力保持镇定,板着一张脸,前言不搭后语的严肃道,“阿福,你是个好姑娘,不要介意旁人说什么。仵作说,你还是个纯洁的姑娘,只是身上有些痕迹,没有真的被冯云鳞给……我知道,女子名声很重要,就算没真发生什么,可也对你的名声有碍。不过他当时也是身不由己,他也是受害者。你放心,我会尽量还你个公道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季子禾与阿福大眼瞪小眼,声音渐渐消失在了小姑娘懵懂纯洁的眼神里。
他个大老爷们为什么要跟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讨论这个,这是人该干的事吗?
219. 查案四
“我相信大人, 大人可是个县太爷,肯定比我懂的多。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阿福都支持您。”阿福扬着脸,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季子禾叹了口气,还是个孩子呢,不懂这些……也许更好吧。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季子禾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福大着胆子抓住了他的袖子, 季子禾也没有甩开她。
回到长廊下,管家还靠着廊柱打盹呢。季子禾叫了他两声,他才打了个哈欠,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大, 大人, 您已经方便完了!”管家看到季子禾,立马清醒了过来, 脑门冒出一头冷汗。
完了,他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居然在等县太爷的时候睡着了,县太爷不会认为自己是故意想怠慢他吧。本来县太爷就在气头上, 如今自己又撞了上来,以县太爷的暴脾气,该不会也给他来上一掌吧,那会死人的!
管家两股战战,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大人赎罪, 小人真的不是有意想要怠慢您的,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求大人饶命!”
季子禾:……
季子禾觉得肯定不是自己的原因,他这么县太爷又面善又亲民,对百姓那一向都是如春风般温暖。为什么这个管家会如此怕他,难不成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如此困倦,该不会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害怕的晚上睡不着,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瞒着本大人?”季子禾厉声道。
管家要被吓哭了,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季子禾挑了挑眉毛,“真的没有?你再好好想想,若是再不说实话,你可要小心后果啊。”
这当然不是在开玩笑,他正在查案,就算“甄别”出几个嫌疑犯也是件正常事。至于什么后果,当然是抓到牢里关两天吃牢饭了。
管家的心肝直发颤,难不成季大人真的发现什么了,不然他怎么会让自己领路,这肯定都是他算计好的。
管家还真的猜错了,他大概是忘了,是楚玉华让他给季子禾带路的,而不是季子禾自己要求的,只能说是何巧合罢了。
“我……”管家咽了咽口水,嘴里支支吾吾,还是在犹豫。
“本官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不愿意对你用刑,你不会辜负本官的好意吧。若真被本官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说不得还会祸及家人。”
一提到家人,管家不再犹豫,当即额头触着地板,磕了几个响头,“求大人开恩,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我若是一出事,他们可怎么活啊。”
“那你便把你知道的,从实招来。”
“是,大人。昨天夜里,小的看到了点东西。当时,老爷让我去表少爷书房取本账册,路上我看到两个人拖着另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贴着墙根走。我想了想,没有声张,而是先跟了上去。那二人抬着人一路走到了客房,准确来说,是冯公子住的那间客房里。等她们出来时,拖着的人就没了。我上前拦住了她们,发现二人竟然是表少爷的贴身丫鬟。二人见我并不害怕,说是老爷吩咐她们这样做的,怕冯公子一人睡着无聊,特意送去一位佳人服侍他的。”
管家不禁哭喊了起来,“大人啊,我是真不知道那被抬去送给冯公子的人是阿福。她还那么小,哪怕长得结实了些,她也还是个孩子啊,怎么能禁得住这种折腾,我要是知道是他肯定会去劝老爷的。那冯公子也太不知轻重了些,喝醉了发什么疯啊,好歹是条人命啊!”
季子禾垂眼看了看身边站着的阿福,她一手拉着季子禾的衣角,一手揉着眼睛大哭着。虽然流不出眼泪来,但
两只眼睛还是肿成了兔子。
“若不是阿福,你就不管了吗?”季子禾又问道。
管家一咽,“大人,她们都是老爷买回来的奴婢,身家性命都是老爷的。老爷让她们服侍客人,她们哪有不从的道理,这事儿小人不好管。”
季子禾沉默,管家犹豫道,“大人,您是位大好官,可这就是她们的命。”
季子禾觉得有些无力,他同情那些被买卖为奴者,然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别说是他了,哪怕是皇帝也做不到。没人愿意打破这种制度,不光是世家大族反对,甚至连那些底层的百姓也不会愿意。
那些高门谁家没有奴仆,若不捏着仆人的卖身契,他们怎么会把家业放心的交给他们打理。别说世家大族了,有钱点的富户家里也都会有这样的奴仆。
至于那些用不上奴隶的老百姓,万一遇上个天灾人祸,活命困难的时候,还能自己卖自己,好歹不至于饿死。能卖身为奴的,甭管自卖还是别人卖的,在原来的家里定然是过不下去的。就算为奴后再差还能比被卖前还差吗?也总比死了强。若是主人家宽厚,说不定比当泥腿子农户过的还要舒坦。
当然,也不乏有权贵会钻这个空子做些违法的事情,而且做了奴就不是良民了,但很多老百姓心里还是会把这个当成一条备用的出路。
虽然知道这个制度弊端很多,但皇帝肯定也不会愿意改变它。只要给老百姓一条活路,不逼上绝处,就算真发生了点什么,他们也不会立马揭竿而起的去造反。俗话说的好,防患于未然。就算当今圣上很有自信能管理好国家,他也不愿意冒风险去改变,最多也就控制一下各家拥有的奴仆的数量,以免出点他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命啊。”季子禾单手背在身后,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浮云。认命,或者不认命又如何,沧海一粟能够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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