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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震带着葛虎在黑鹰寨里嘱咐了一圈,让寨子里的人言语小心,不要泄露卫枭的下落。这些人当初都受过卫枭的恩惠,自然是满口答应。
他们又检查了黑鹰寨中的防范布置,让人在寨门口守着,便回了卫枭养伤的小屋。小屋门前,仇震轻轻推门,刚踏过门槛,往床上一瞧,顿时三魂没了七魄。
“人呢?哪去了?”仇震大惊失色,转身拎起葛虎的衣襟。
葛虎颤声道:“我,我让二蛋守着的,他……”他脸色发白,指了指屋里门边的角落,仇震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二蛋靠在墙角,睡得正香。
他放开葛虎,走到二蛋面前,伸手打了他脑门一巴掌,二蛋这才一惊一乍跳起来。
“谁,谁啊?”看见仇震,他的气势弱下去:“二当家……”
“我问你,卫世子呢?”
仇震不跟他废话,二蛋揉了揉后颈,晕乎乎道:“刚才还在呢,后来,后来我脖子一疼,什么都不知道了。”
仇震看见他后颈上的红痕,总算相信了。
他面色凝重,道:“这下坏了,怕是下山去了,就怕……”
怕什么?如若卫枭听见他们的对话,此时下山应是去寻卫鸿的尸首,恐怕正中了狗皇帝的圈套。
“虎子,让寨子里凡是能动的,分头去寻,你会骑马,又熟悉山路,这就下山,替我去一趟樊宅,告诉樊老板,情势危急,让他派人在城中寻找卫世子,一旦找到,马上带他出城。”
虎子应声跑走了,仇震提溜着一脸懵然的二蛋让他去通知寨子里的人,不一会儿大半个黑鹰寨的人都聚齐了,分了几波人,从各个大小山路下山寻人。
一个时辰前,天横山后山的小道上,卫枭脚步虚浮,□□拖在身后,雪地上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他的黑衣被冷汗浸湿,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夕阳的残影映在他视线里更显虚幻,他完全凭着身体的记忆在走这条下山的路,脑中针扎一般,到处都在叫嚣。
卫鸿死了,要夺回他的尸身。
小路上积雪厚重,卫枭走的极为艰难,在他撑不住跪倒在地第六次后,小路终于到了尽头,卫枭拐到了天横山的官道上。
没走两步,前方就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卫枭顿了顿,辨清那是两三匹马的声音,侧身掩住自己的脸,静静等候。
片刻后,果然有两三匹马过来,为首那人高声道:“翻过这座山,咱们找个地方歇息一晚,明早再赶路。”
一人不赞同道:“张将军让我们去东安县接他的家人,不好耽搁太多时间。”
两个人产生分歧,另一个人左右难办,正当此时,路中间出现了一个人,一双染着猩红的沉冷黑眸盯住他们。
“闪开,哪来的野小子。”
几人马到近前,为首那人扬起马鞭便要抽在卫枭身上,鞭子刚摔出去,就被少年顺手一拽,那人连着鞭子一起摔了很远。
剩下两人连忙勒马,看着少年满目戒备。
“哪个张将军?张朝?”少年开口的声音嘶哑无比,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阴气森森的厉鬼。
一人下意识回答:“是啊,听到张将军的名字还不滚开,你活腻了?”
他这时再去看少年的表情,不由心底一寒,暮色下,他背着光冷冷勾起嘴角,裹在黑暗中的身影微微一动,两个血洞出现在二人眉心,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只见到少年嘴边残狞的冷笑。
还有一个,卫枭提着刀朝摔倒在不远处的那人走去,随着他靠近,那人一边求饶一边在地上磨蹭着往后退。
“饶命,饶命,不关我的事,卫世子饶命。”他总算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北川城中,他躲在角落看过这个人与上千个人厮杀,其中有北狄人,也有梁军。
可是晚了,少年手起刀落,一刀刺进他的咽喉,鲜血狂涌而出,有几滴溅在他脸上,卫枭舔了舔嘴角,尝到那血是腥甜的,带着热气。
原来好人的血与这些渣滓的血并没什么不同,他痛苦的闭上眼,只一瞬便重新睁开,那双黑眸阴沉沉的,再容不下一丝光亮。
他随便选了一匹马,缰绳抽打在马背上,马儿嘶鸣一声,向金陵城的方向急速奔行。
靖国公府,罗悠宁像往常一样偷偷溜进正院,走到正厅门口,正想去吓一吓她娘,却发现今日院子里格外冷清,她心中纳闷,却在这时听到了正厅里靖国公和姚氏的说话声,不仅如此,姚氏似乎在哭。
她靠近两步,姚氏一句话便让她怔在原地。
“这可如何是好,卫家怎么会通敌,好好地,晋王就这么死了,那卫枭呢,他在哪?我的宁儿该怎么办?”姚氏的声音带着哭腔,在深冬的傍晚,凄凉又无助。
靖国公沉痛道:“绝无可能,这是有人蓄意陷害,我这就进宫,卫鸿人都没了,决不能再让他受此侮辱。”
姚氏哭喊着抱住他,道:“不能去,你别犯傻,陛下下了明旨,要把晋王的尸首放在午门前示众,你不管不顾去了,救不了卫家还要搭上咱们家,孩子们尚未娶妻嫁人,是要受连累的啊。”
靖国公痛心疾首,“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多年好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
“去找宁王,去联系与卫家走得近的文臣武将,要求情你们一同去。”
罗悠宁觉得所有的感官都在一点点消失,她倒退两步,面前的房屋楼阁在她眼里分崩离析,她像是突然被拖拽进一场噩梦。
“卫枭,卫枭。”喊不出来,只剩呢喃,无助到极点时,她只能握紧他留给她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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