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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底, 北方开始下雪。
鹅毛般的大雪自天际洒下,洋洋洒洒一大片。枯黄的草原覆满冻土,战士行军, 前方战士踏过将冻土踩得融化, 地上便变成了一片泥泞。后头的人再走过,一步三滑。
谢怀琛站在山丘之上, 眺望着远方的饮马川。那片白雪覆盖的平原残留着达阳部落仓皇逃去时留下的痕迹。
白雪皑皑, 天地间茫茫一片。
他矗立在山丘之上,仿佛成了一樽木雕泥塑的人像。
自他率兵驰援戎族,这两个月达阳部落连败数战。前段时间璋信可汗派了一支部队赶到孟甸地区和他前后夹击达阳的军队,然达阳狡猾,以一支先锋精锐之师破除合围之势,继而从突出重围。
他让戎族士兵留在孟甸收拾残局, 自己带兵追至饮马川外。
饮马川再往前走便是戎族、羯族和大成三国交界的地方。
眼看着马上就能追上去, 大军中却有不少人患上雪盲症, 行程因此而耽搁。
“大将军,我们捉住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羯族人。”
一个亲兵踩着脚下的泥泞,向他疾奔而来。
“羯族人?”谢怀琛不由皱起了眉毛,道:“走,回去看看。”
他扯了扯脖子上的披风, 转身回营。
还未走进营帐内, 便听到小兵呵斥的声音:“给我放老实点,不许动,我们大将军马上就来。”
被捉那羯族人喉头呜咽, 咿咿呀呀说了些什么。
谢怀琛担心是这人是羯族派来打探信报的。
自从戎族部落内达阳和璋信可汗开战,羯族的态度就一直很微妙。他们既不支持达阳,也不支持璋信可汗,仿佛打定主意要作壁上观。
成平王的部落取道羯族,他放行,大成的部落取道羯族,他也放行。
不知羯族那穆善太后在搞什么鬼。
越是这种情形,他越是小心谨慎。
他踏进去,坐到案桌后,抬眸看向底下被捆得就跟粽子一样的人。她穿着脏兮兮的羯族衣服,头上戴了一顶大大的虎皮帽,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楚她的脸。
那人一看到他就激动起来,又踢又动,一点也不安分。
谢怀琛道:“松开她。”
士兵闻言,拔出靴筒里的匕首,将捆在徐笑春身上的绳索一刀劈开。
徐笑春挣开绳索,扯出口内塞着的破布,将头上的虎皮帽一扔,气呼呼地喊了声:“哥!”
谢怀琛看着眼前的人,目光陡然凝住了。
他已经想了千万种这人的身份,却没想到竟然是……徐笑春。
“你怎么在这里?”
在他的意识里,徐笑春现在应该还在京城,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戎族他的军营中?
徐笑春这一路赶来有多辛苦,自不必说。她自幼被娇惯着长大,还没吃过这种风餐露宿的苦。她喉头一酸,就快哭了,但随即想到陆晚晚交代给她的话,吸了吸鼻子,说:“哥,嫂子让我告诉你,羯族和达阳的人勾结在一起,在饮马川设下埋伏,就等你上当追去。”
谢怀琛听得云里雾里:“晚晚?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徐笑春冷极了,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谢怀琛扯着她围坐在火炉旁,又倒了盏热茶给她喝:“你慢慢说。”
徐笑春将热水饮下后,冻得就快僵硬的身体总算回了些许温。
她将陆晚晚接到他受伤的消息便赶来靖州寻他,一路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给他。
谢怀琛的眉头越皱越深,脸色阴沉得可怕。
当他听说陆晚晚如今在珞珈山羯族军帐里的时候,整个人都绷在那里,脊背僵硬得动一下都痛得厉害。
羯族军帐,犹如龙潭虎穴。
“哥,嫂子说让你听到消息后千万不要着急,她心中有数,一定会想方设法保全自己。”徐笑春看着他阴沉可怖的面容,心下惴惴,将陆晚晚教给自己的话说给他听。
她真怕谢怀琛沉不住气。
但他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她自己知道了,然后又让谢染将徐笑春带下去安顿。
他心中担心、害怕,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但如今他是三军统帅,如果他慌了,底下的战士们又该如何?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沙盘前研究目前的形势。
这只达阳的精锐部队他已经追了很久,现在放弃无异于全盘放弃,以前战士的鲜血都白流了。可前进,饮马川设有埋伏。
陆晚晚是个很谨慎的人,如果不是确切属实的消息,她不会贸然相告。
如果这几日不是将士大面积爆发雪盲症,以他的行军速度,此时肯定已然落入达阳的圈套之中。
他们一而再,再而三设伏阻击他。
他为何不能利用这次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谢怀琛带上舆图,走出营帐,查看四周的地形。
此处比饮马川的地势要高。
他原本的打算是大军从此杀下去,长驱直入,追击敌军。但如今饮马川里达阳的大军张开了巨口,就等他下去。到时候大军没有连躲避的地方也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他走到马厩牵出战马。
谢染听到响动,追出来:“世子,你去哪里?”
“不用管我。”话音方落,谢怀琛催动马蹄,跑了。谢染吓得小黑脸都变白了,想要骑马去追,他又变成了远远的一个黑点。
谢怀琛骑马出了大营,沿着山丘跑去。饮马川就在营地正东的方向,他跑了一路,发现这里很平坦,几乎没有什么山峦起势。如果大军用强弓劲孥进行攻击,戎族大军就算是撤退也来不及。
不能从正面进攻,否则肯定会被他们包围。最好是从侧翼包抄,反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苍茫夜色下的饮马川,巅峰有皑皑白雪,映照着长空里的一轮孤月,发出熠熠的光芒,又清冷,又萧索。谢怀琛远远看了一眼前线的战况,便勒转马头,继续沿着舆图往别的方向走。就在营地往西大约两三里的地方,他终于此处与别处的不一样。这里是一个向阳的长坡,往上直通葛底山脉,往下便去往戎族的索古部落。而此处的地势较缓,因为向阳,白雪被太阳融化成水,雪水使地面变得湿滑不堪。他翻身下马,蹲在地上,去摸那泥湿的地面。
他一计跃上心头,又骑马奔驰回营地。
谢染在营帐里担心地转了好几个圈,来回踱了好几回步,部下看到都噤若寒蝉,半句宽慰的话也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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