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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期僵在了原地,他脸上的笑意正在一点点瓦解,最后崩裂,再无笑容。
顾成彧没等他说话,走出晚宴厅,杜醉也跟他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路边,站在昏黄路灯下,杜醉唇角挂着笑意,从兜里拿出包烟,打开后递给顾成彧:“来一根儿?”
顾成彧垂眸,眼睫被路灯打下的阴影扫在脸上,看不真切眼里波动的情绪,睫毛动了动,抬手从里面抽了根出来。
他随意地靠在灯柱上,叼住烟眯眼看着远处。
“成彧哥。”杜醉递过火来,顾成彧微微低头,就着他手里的打火机把烟点着,在抬头对上了杜醉犹豫又悲伤的神情。
被他这么问着,杜醉的眼神越发暗淡,他也抽了跟烟出来,点着后猛抽几口:“爷爷想把大哥的药停了。”
“嗯。”顾成彧点头,垂眸看着鞋上的烟灰,他说不出话来。
“爷爷说大哥现在不成人样,全靠呼吸机和打得药维持着,活得根本不像人。”杜醉说着说着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把烟扔到地上,拿手堵在嘴边,他咬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哭喊出来。
顾成彧缓慢地,极其缓慢地抬眼看着他,他的嘴角向下,眼里的情绪复杂得像是被孩子弄撒的一百八十种颜料。
路灯下绕着的飞虫越来越多,它们飞扑向灯罩,用尽全部的力气扑向灯罩。
“你觉得呢?”顾成彧的声音沙哑,疲态尽显。
杜醉愣了愣,两束眼泪滴下来,就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控制不住,眼泪就那么流着,他的声音略微好了许多。
“放过大哥,让他去过自己的日子,这些年是我们强留住他,他不想醒。”杜醉的声音颤抖,他恐惧内心深处的自己,更恐惧内心深处的那些想法,可现在他却把这些悉数说了出来。
这些年,杜亦洲一年不如一年,在病床上躺着看不出人的模样,远远看着就像具骨头架子外面裹着一层皮。
这层皮渐渐失去光芒,越来越干瘪,最终干裂。
他们家的人,也包括顾成彧,每个人都知道杜亦洲现在是在活受罪,可是他们不愿意放他走。
“杜醉,他是你的至亲,也是我的,我希望他能醒过来,可是没有,那么现在我希望他能没有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我信轮回,我愿他下一世平凡普通,但是平安喜乐。”顾成彧看着杜醉的眼睛,慢慢的把这段话说完,他看起来就像是年迈的老人,眼神里满是沧桑,像他又不能是他。
烟燃到了烟蒂,顾成彧把它扔进垃圾桶里,接着头也不回地朝停车场走。
杜醉跟了上去,解决掉最后一个害杜亦洲的人,本应该开心,但杜醉觉得脚上像是挂着铅球,沉重,迈不动步子。
车子一路疾驰在高速路上,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这段不过千米的市内高速路,上下不到十分钟,车从杜亦洲当年入口的地方出来。
窗外灯光闪烁,入春的风凉的透骨,吹到人的骨子里,杜醉感觉自己的所有内脏正在翻江倒海地疼,像是被人扯到外面再用烙铁烫一烫。
“杜醉,人终其一生都在学习的一件事就是离别。”顾成彧的声音暗哑,他自己也并不好受。
“哥,既然要离别,为什么还要相遇,高于一切动物的人类,真的比那些不会思考的动物幸福么?”杜醉红着眼问。
能活着,等一等也许能活下去,和他不行了,这二者差别太大了,前者像是一场豪赌,赌上病人和家属的岁月和金钱,后者是结果。
放弃杜亦洲,就像是他们亲手把他推向死亡的终点。
把自己的亲人推向终点,杜醉觉得自己快完了。
顾成彧眯眼看着红灯跳动的数字,艰难开口:“会,你会忘记杜亦洲在你记事起陪在你身边的点点滴滴么?”
“不会。”杜醉红着眼,眼里蓄满了泪水。
“我也不会,不会忘记你出生那天他和我说,成彧,我有弟弟了,他和我流着同样的血。”顾成彧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泪光,很快被他全部压下,嘴角抿得紧紧的。
高楼林立的西城,灯光璀璨的西城,不排斥任何人的西城,从此,再也不会有杜亦洲这个人的存在。
相识和离别的意义大概是,比起和你不相识,我更愿意能在漫长岁月行至尽头时能从回忆里找到你出现过的痕迹。
把杜醉送回杜氏老宅后,顾成彧想要直接离开,但杜醉始终站在车门外不肯离开。
顾成彧把车窗降下:“你想让我跟你上去?”
杜醉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顾成彧下车,跟着他一起上山。
越靠近那栋房子,杜醉走得越慢,他的腿灌了铅,心沉了墨。
顾成彧陪着他的步速,慢慢地走。
山里风大,吹着树叶簌簌作响,像是有人在嚎啕大哭。
杜醉的眼睛越来越红,他问顾成彧:“会有灵魂么?大哥的灵魂是不是跑出去了?”
“会,他在守护你。”顾成彧道,杜亦洲的灵魂在哪儿他不知道,杜家找过灵介,他们都说,杜亦洲没有灵魂了,找不到更问不到。
即使再慢的步子,也会到达终点,两个人站在杜家门外,杜醉仰头看着这栋被乌云笼罩着的建筑,他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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