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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已经是天道尽头
奉延就是个典型的小人, 他对陆千秋的祖父掏心挖肺的讲自己, 一面又袖中藏刀, 随时都准备刺人一刀。
他给陆千秋的祖父的夺命那一刀很简单, 活人祭。
阿圆以前听说过有些神仙最怕的就是人, 因为人才是被天道眷顾的，不然也不会发展成如今的昌盛模样，回想起那些嘲笑人族弱小的妖神, 不是被凡人斩杀，就是被封入了万神殿生死不如。
至于活人祭, 阿圆在戎狄人那里听说过，不过还没有听说有谁中过招。
“奉延被封为国师那一天我就有所预料了，他一直都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他和我祖父相识的时候装成正人君子, 称自己被同门逼迫，只得下山来游历。结果祖父将他奉为知己，以礼相待。后来祖父知道自己错信了奸佞小人，自然不会忍气吞声，我们陆家的人从来都不是被人捅了一刀还做圣人的。”他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难忍怒气, 双眸中愤怒的情绪丝毫不遮掩。
这样的陆千秋，阿圆看了觉得有些新鲜。
生气这么明显还带着少年的不服气的样子, 真的少见。
她继续咬着糖人, 不知不觉又往陆千秋那里偏了偏身子，就连白小条的沾了泥水的脏爪子踩到她裙子上来都没注意到。
“我也不清楚祖父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给了奉延重创。”陆千秋回忆道，“我至今也没有想出头绪来，为何奉延会如此憎恨我们陆家, 祖父也不曾告诉过我他当年究竟做了什么，只告诉我奉延并未在他这里吃到好果子。”
阿圆的糖人已经咬了大半，她道：“我听你这么一说，也不是特别害怕了，感觉奉延应该只是入了魔。我以前见过非常厉害的魔族和真神的战斗，那真不是我能参与进去的。”
陆千秋道：“我也想要和你说这事。奉延被封为国师以后，我立刻拜托了和我祖父交好的三王爷摸清奉延的底细，三王爷虽然不喜参与朝政，是位闲散王爷，不过正是因为他不参与朝政，所以查起奉延的底细倒是很轻松。”
陆千秋便将三王爷身边的人于几年前发现了地牢一事告知了阿圆，还告诉阿圆这次他们能偷偷潜进国师府就是三王爷的功劳。
阿圆听后便道：“你和三王爷一直联系的挺密切呀，为什么你还要呆在府里受罪，让他把你救出去呀？”
陆千秋摇摇头，道：“不能。他初进府就杀了陆府的旧人，但凡是跟着祖父上过战场的，都被他折磨致死，可他唯独留下了我。我若是离开了，必然会有些事情差不清楚，我不能因为自己就让那么多人白白死去。”
说到这，陆千秋视线移到河面上一盏盏的莲灯上，他幽幽地叹气：“祖父教我身为将门人，就算手无缚鸡之力，也得对得起所守护的江山和百姓。国师能让国主把国公府当喂妖物的屠宰场，那自然也不会把百姓当作人看。我断定奉延和那个狐主不能动我，是因为祖父的原因。”
阿圆觉得他的做法有些愚蠢，为什么要这么亏待自己呢？明明可以借助三王爷的力量，明明可以先逃出来再做打算，而那些凡人又有——
她停下了自己奇怪的想法，陆千秋是人，凡人对着同类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自然有悲悯之心。
“那你查出什么了吗？”阿圆问道。
陆千秋微微皱眉：“不好说，我对神妖之事并不了解。”
阿圆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在凡间呆了许多年，也没有好好学过什么术法，有好些东西还都是听别人说的。”她说完，突然想起一些事情，她转头问陆千秋，“我问你一个问题。”
“大旱灾，你们没有了粮食，倘若你摔断了腿，有些人不顾当初你救他的恩情，要吃了你，你会怎么办？”阿圆这个问题问得刁钻，但是陆千秋并没有觉得被难到。
他挑了挑眉，问了个也很刁钻的问题：“那我问你，若是你路过一处即将爆发灭世灾难的地方，只有你死了，这世间万物中有很大一部分会被你拯救，你会如何做？”
阿圆被问得一懵，陆千秋见状笑道：“这个问题是我祖父问我的，不过为了应和你的身份我给改了一下。原本的问题是这样的，祖父问我，云周十一万人，倘若我和三万民众被困死在一座城池中，我可以自己脱身而出，但是一个人也带不走。敌军非常守诺，他们说只要我死，就不会为难三万民众。祖父问我我会怎么做。”
阿圆好奇道：“你会如何做？”
陆千秋道：“我当时回答的是必然用一个脑袋换三万条人命。”
阿圆微微蹙眉，她很想训斥陆千秋一番，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陆千秋继续道：“祖父又问我，倘若城中有三千人我该如何。我回答，用一颗人头换三千人命值得，后来祖父又问我，若是只有三百人呢？”
阿圆不悦道：“那你也要一个人头换三百条人命吗？”
陆千秋摇摇头：“不，我说我要这三百人命换我一命。”他看向阿圆，正色道，“云周于我而言是底线，三百云周人死了，活着的我可以护住三千云周人、三万云周人，而我若只因为三百人就放弃去守护三千云周人甚至十三万，那不可能。”
阿圆沉默片刻：“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陆千秋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有些人可能就算只有半个云周人也会拿自己的命去换，可有些人就算是三十万条人命，在他眼里也不如自己一条人命值钱。因此我断然不能放弃这十三万条人命。”
人喜欢走自己的路，陆千秋的道路阿圆一直不太能理解，不过看他认真的样子，好像是挺有道理。不为小事牵绊，却也不会为了自己而丢开大事情。
若是阿圆，阿圆觉得自己很少会管这些事情，什么世间一切生灵覆灭，她是不相信的。这世间能有什么东西那么厉害，连她都能一并抹杀了去？
而且，要是真有那时候，那必然已经是天道尽头了。
阿圆沉默一会，其实她有个很奇怪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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