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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终章(2)修改
时间：11-02 23:25 字数：6358
晚上为了迎接客人，阿乙烧了美味的牦牛肉，吉玛在院子中架起篝火，烤了只全羊，附近几个扎西卓玛听闻贵客临门，从家中带来糌粑、酥油茶、甜茶、青稞酒。
惯例，阳阳和苏蕊以及小顾顾都被大家献上了洁白的哈达，小家伙看着盛装而来的大人们眼瞳里都是懵懂，好奇。
大家围在篝火旁，吃肉喝酒。扎西手中的牛角胡已拉响，卓玛衣袂翩飞，在篝火的映照中美轮美奂。歌声粗旷空灵，舞姿豪迈又柔情。在深邃的星空下，在高原的旷野中，久久弥漫......
夜里十点，那群孩子们都已睡下。
男孩子由吉玛照看，女孩子由阿乙陪伴。都进了甜甜的梦乡。不论地域，不管差别，每一个孩子，都是天使。
我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给阳阳苏蕊住，领着顾顾和亦凡挤在一起。所幸，当时选床的时候让吉玛全购买的大床，倒也不甚为难。
给小顾顾喂过奶粉，洗漱后，换上他的小睡衣，他却像在倒时差一样不肯睡觉，抱着他的玩具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突然间，他嘴里咿咿呀呀的喊了两声：“爸爸...爸爸...”
我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给他整理衣服的手一抖，他小小的衣服掉进了藏毯中。
“念念姐，你怎么了？”亦凡发现了我的异常。
我顾不上回答她，坐进床里，挪到顾顾旁边，轻声问他：“顾顾，你告诉妈妈，你刚才说什么呢呀？”
“波波...波波...”他没抬头看我，仍玩着自己手中的玩具。
我呆在当下，心脏颤抖，眼泪婆娑而下。
“姐，你到底怎么了？顾顾他不是好好的吗？也没摔没伤的？”亦凡走上来，扶在我肩膀上问。
“不是的，不是的......亦凡,顾顾他......！”我语无伦次的向她解释。“顾顾他刚才喊爸爸，......他在叫爸爸！”
我凭什么要剥夺一个孩子的父爱？他明明才是个2岁多的幼仔而已！
“爸爸...爸爸！”
顾顾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玩具，被我们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嘴里软软嚅嚅的又喊了一声：“爸爸！”吐字清晰，发音纯正，没有一丝偏差！
我早已心乱如麻，灵魂重击。
“妈妈...妈妈...哭，妈妈哭！”他小小的圆手凑上来，想替我擦去眼泪，自己却怎么也够不着，也跟着急出眼泪来。
我将他肉肉的身体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妈妈不哭，妈妈不哭，有顾顾在，妈妈就会给顾顾做一个坚强的妈妈！”
他小小的身子依偎在我怀里，小声抽泣着......
窗外的上弦月懒散的挂在西边的天空中，我怀中的小顾顾已进入梦乡，小嘴微努，细长卷翘的睫毛上还能看到晶莹的泪珠。他的眉眼，愈发像某个人，生气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不爱理人的时候，和他都如出一辙。
“念念姐，你有没有想过......”亦凡的声音打破寂静的夜。
她没问出来的话，我却懂她得意思。
“知道怀顾顾时，我有了希望和念想，自私的将他生下来，前一年中我一颗心思全扑在他身上，根本没想那么多。可是他现在一天天长大，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认知后，我越来越迷茫了，我不知道他长大后，会不会怨我？”
亦凡往我背上靠了靠，给我力量。
“姐，......你放下了吗？”
我问自己，放下了吗？那段沉闷无法纾解下去的心情似乎慢慢消散了。
“回去吧!姐姐，我们都很需要你！”
“他说过，不会为我再等待......”
那条【等你音讯全无，我再爱这世间万物】的短信直到现在仍安静的躺在我的手机里。如一道鸿沟、如一座屏障。
我吸了口气，继续道：“......当初他也没想着让顾顾来到这个世界上！其实......他早在我之前，已经为我们彼此想好了退路！”
亦凡轻叹一声：“世上有情的人，为什么都要命途多舛？”
第二天，阳阳和苏蕊状态不错，比我刚来这里时好太多了。
小人儿也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我的儿子他身体还是挺结实的。
一早就醒来，不哭也不闹，睁着大眼睛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师生排排站着升国旗、唱国歌！小手像模像样的举过头顶，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嚅些什么？
他这个时候正是有样学样的年纪，也正是最好玩的年纪。
“姐姐，我能做些什么吗？”苏蕊看着操场中间纯真的学生们眼瞳里闪着光芒。
“你想做些什么呢？”我问她。
“唱歌呀！跳舞呀......”苏蕊扳着手指头一一列举。
“得了吧!人家藏族小朋友唱歌跳舞那是与生俱来的，你可别班门弄斧了！”打击人的那一个飙了一句英文，苏蕊立即脸庞皱巴着。
真拿阳阳一点办法都没有，也不知道苏蕊看上他哪儿了？除了一张好皮囊，臭毛病多的是。
苏蕊的碧色眼眸里少了些光彩，很是失望。
我想了想，加上亦凡学校一共5名老师，其它四位都是本地的藏族老师，负责教各门主课，亦凡来主要教他们绘画兼外语，因是在藏区腹地，周围都是清一色的藏民，外语老师一直物色不到合适人选。
“你可以教他们英语啊？”我提议道。
“对哦！我怎么忘记了？我本身就是外国人！......当然教英文最合适不过。”苏蕊欢呼雀跃着，床上的小人儿看到她的样子，连小袜子都不穿了，拿在手里挥舞着，小身子上下晃悠。让人忍俊不禁,跟着他的摇摆而喜悦。
“臭顾顾，你自己在乐什么呢呀？”苏蕊问他。
小家伙不说话，只咯咯直笑。
“走吧！aunt抱你去给哥哥姐姐们上课去啰！”
下午两点十分的第二节课，全校一共一百零九名学生，全部挤在一楼的多功能厅里，苏蕊站在讲台上，用英文介绍自己，完了阳阳在一旁充当翻译。
底下的孩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台上两个陌生的老师充满打量，也对新事物充满着懵懂、好奇、与渴望。
讲台的电子白板上出现着一个个英文单词。
苏蕊一本正经的念道：“hello！”
底下的孩子们跟着念：“hello！”
苏蕊：“hello！你好！”发一声。
孩子们：“hello！你好！”也跟着发一声。
苏蕊：“Goodmorning！找上好！”
孩子们：“Goodmorning！找上好！”
惹得坐在边上听课的我和其他老师们忍着笑意，还要对台上的苏蕊表示鼓励。
稍大点年级的孩子们因听过亦凡几堂课，大概懂得些知识，一个个头趴拉在课桌上，强忍着，脸已憋得通红。估计在心里打趣，这个洋老师的中文，也没见得比他们好多少？年龄小的只知道跟风，老师教什么？他们说什么？双手背在身后，一个个精神头十足，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好不认真！
阳阳终于听不下去了，在苏蕊耳边耳语几句。苏蕊满眼的抱歉之色。
接下来，苏蕊用纯正的英伦腔教英文，阳阳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教中文......
课节的最后，苏蕊以一首欢快的英文字母歌结尾，孩子们跟着洋老师调皮的曲风反复练习反复吟唱。
要想知道苏蕊这堂课有多成功，在往后的很多课间时候，你会听到他们的歌声，或娇羞的，或腼腆的，或嘹亮的,或空灵的，回荡在教室里，走廊上，校园中。
......
阳阳带着苏蕊和顾顾玩了十天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时，孩子们追在车后面一直送到岗瓦山下，饶是阳阳那洒脱随意的性格，也红了眼框；苏蕊更是搂着孩子们肆意流泪，应承着不知何时才会再兑现的承诺。
孩子们一双双澄净的眼瞳里闪着泪花，隐着留恋。
人是不是都这样？感情一旦开始萌芽、滋长，就无法再有任何开关来将它关闭。
而我，更是趁着那个小小的人儿熟睡时，才敢这样放肆离别。好想一直肆无忌惮的陪在他身边，听他的牙牙学语，看他的
踌躇步履。
我看着他那张安静的小脸，在心中默念：顾顾，等妈妈把这边所有的善后工作处理完毕，就回去陪着你，陪着你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
送走他们后，我的心又空荡下来。常常看着岗瓦山上日出，日落，云朵翻腾，彩霞追逐。想着阳阳临走时的话语，经常会发呆到很久......
“姐，该放下的就放下吧！顾顾他需要爸爸，父爱对一个孩童的成长至关重要。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九月下旬，一连下过好几天的雨后，天空放晴，大地的潮湿在一点点蒸腾。
一大早，色达县教育局来电通知说会有一位男性志愿者前来助教，让做好接待的工作。
我将这则消息告诉了其他老师，大家对此翘首以盼，这么久了，终于有人愿意来我们这所希望小学。
第二天的中午，在桑央老师的陪伴下，我们等来了一位身材高大，体格魁硕，胴色皮肤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一身迷彩，脚蹬黑色高靴，背上一个具大的背包。逆着光，站在廊檐下，对着众人温和有理。
“大家好！我是前来助教的志愿者，薄景言！”
我忙迎了上去，伸出手，微笑着说道：“您好！我是这里暂时的代理校长，许念，欢迎您不远千里来我们这所偏远的小学工作。”
“许校长您好！”
所有的老师一一和刚到的薄老师打招呼。除了我身后的亦凡。
我回头想提醒她，就看到她站在原地，不退不进，脸上表情寡淡。外人面前，她总不甚热络。我们也早已习惯了。
突然间，我听到，我身旁的薄老师轻轻淡淡的声音。
“嗨！好巧！”
一句似穿越时空的问候，让俩个人凝视......
莫非？
新来的薄老师和大家相处的很融洽，和亦凡之间，总是有些说不清到不明的牵扯。我没问，她也不说。或许到了某个契机，她会讲出来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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