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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柏秋不记得自己怎样逃上了楼,心口被那人的眼泪绞得生疼,她颤颤巍巍关上房门,摸到柜子上的骷髅模型,紧紧捂在怀里。
骷髅白骨森森,黑洞洞的眼窟窿狰狞可怖,却是她抑制情绪的良药。
她抱着骷髅蜷缩在地板上,像死过去一样,直到天色黑尽,外头亮起了路灯,她眼皮动了动,恍惚爬起来,拿衣服去洗澡。
晚餐是时槿之做的,肉酱意面,手艺尚可,两人面对面坐着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时槿之的目光始终在傅柏秋脸上打转。
“我脸上有东西?”
时槿之摇头,专心吃面。
吃了一半,她突然抬起头,眨眨眼:“毛毛,你刚才弄哭我了。”
傅柏秋一叉子面送进嘴里,细嚼慢咽着,腾不出空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时槿之自嘲地笑笑,不再言语。
过去的事情是伤疤,揭开总会疼,她这些天小心翼翼,不敢在傅柏秋面前表露丝毫想挽回的情绪,可是忍不住。
而对方忽冷忽热的,让人捉摸不透,好像不是从前她认识的那个毛毛。
吃完饭,傅柏秋主动洗碗,时槿之想说点什么,瞥见她那张冰坨子脸,堪堪把话咽回去,进浴室洗澡。
傅柏秋在厨房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悄然松口气。以前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哄人,尤其哄时槿之,小公主脾气很傲,容易生气哭鼻子,她每次都既心疼又头疼,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惹对方生气,说什么是什么,宠到骨子里。
至于现在,她会逃,会躲。
洗好了碗,傅柏秋关掉水,浴室水声也停了,接着门被打开。
“毛毛,帮我拿一下睡衣。”时槿之探出半个脑袋,对外面喊了声,“就放在我床上。”
傅柏秋眼角微微抽搐:“好……”
这是时槿之的老毛病,洗澡总忘记拿衣服,以前家里只有她们两个,她经常光|着从浴室出来,无所顾忌地当她面穿衣服,穿着穿着两人就穿到被子里去,然后都要重新洗澡。
傅柏秋走进那间稍大的卧室,开灯。
房间里非常整洁,被褥床单枕套都是蓝色系,床头柜上堆了一叠五线谱稿子,她没细看,拿起床沿处叠好的睡衣,视线一掠,发现最上面是条黑色内|裤。
丝绸面料,透明网纱款。
大拇指恰好按在某个中心位置,像有火烧似的,指尖蔓延开尖锐的烫意,她手一抖,翻过睡衣包裹住,关灯,匆忙离开。
来到浴室前,她平复下心绪,敲门:“衣服。”
门打开一条小缝,氤氲白烟袅袅往外散,一只细嫩纤瘦的手伸出来,手背沾着晶莹水珠。傅柏秋把衣服递过去,不经意瞥见她手腕内侧爬着一道深褐色疤痕。
不等她看清,门已经关上了,隔门传来一声“谢谢”。
傅柏秋站在原地,直勾勾盯着那扇门,心底涌起复杂意味,站了足有几分钟才上楼。
她坐在二楼书房里,门没关,心不在焉地翻着书。
过了会儿,楼下传来低沉缓慢的琴音……
那引子萧瑟孤寂,沉闷而忧郁,傅柏秋听着十分耳熟,来不及回忆是哪首曲,突如其来爆发的一连串音群把她吓得心脏猛跳,手抖了一下,书掉在地上。
“……”
音群连弹之快,犹如狂风卷落了枯叶在空中翻腾飞舞,划出杂而不乱的线条,从弱到强,忽而忧郁,忽而悲愤。
是肖邦练习曲《冬风》。
傅柏秋弯腰捡起书,太阳穴随着曲子感情起伏的节奏突突直跳,心跳也乱了频率,像坐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刚松口气,那暴风雨前宁静般的引子又响起来,循环往复,又一次爆发。眼下刚过八点,没到规定不准发出噪音的时间,当初更是没有说不让人练琴,她现在叫停不合适。
傅柏秋捂着胸口,跌跌撞撞下楼,踏着音群走向沉浸在发泄中的时槿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琴音中断,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像断线风筝一样飘摇落地,湮灭尘土。时槿之双手悬在半空,不满地抬起头,见是傅柏秋,眼神倏尔温柔:“毛毛?”
“有没有轻柔一点的曲子?”傅柏秋知道她练琴时不喜被打扰,心里有些愧疚,声音不由自主放软,贴着她坐下来。
这琴凳够长,能坐两个人。
两人肩膀挨着,体温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感触,时槿之怔怔地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眸里温和的笑意,不禁喉头滑动,心口仿佛有一把野火在燃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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