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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吧。”
电话里的声音隐约有些哽咽,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时槿之坐在宽大洁白的双人床.上, 一手紧紧握住手机, 一手死死揪着床单,乌黑透亮的瞳仁泛起水光, 紧抿的薄唇微微颤动, 半晌没说话。
一年了, 原以为自己浪够了, 忙坏了, 终于能够放下,却不想在听见这人声音的瞬间崩得一塌糊涂。
她手松开床单,用力捂住自己的嘴。
“槿之?”那人轻声唤她名字。
“......嗯。”时槿之张开嘴深呼吸着,眨眨眼,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
“怎么突然想学钢琴了?”
那边笑了一下:“这几天把你所有的演奏视频都看了一遍,觉得你好厉害,你怎么那么棒, 我身边有这样的资源可不能浪费。”
时槿之也笑出了声, 眼角的泪毫无防备地被挤出来, 她快速抹去,好像电话那头能看见似的, “那你要有心理准备了, 我学费很贵的,对学生也特别严格。”
开玩笑的语气,氛围一下子轻松了。
“对我也要收费吗?”
时槿之差点脱口而出“你是我什么人”,险些咬了舌头, “当然——”
她拉长尾音,卖了个关子。
“不收费啦。”
“哈哈哈哈......”
两人隔着电话哈哈大笑。
毛毛是她什么人?同学,朋友,或者......
她不敢往下想了。
“嗯,再等等吧。”时槿之收敛了笑容,嘴角却始终弯着,“这段时间我在欧洲巡演,还有八个国家没去,至少六月中旬才能回国。”
电话里沉默着,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她却仿佛能听到那人失望的叹息。
心底某个角落不轻不重地疼了一下。
她不知道,傅柏秋抱着手机都快把嘴唇咬破了,眼泪吧嗒吧嗒滴在裤子上,洇湿了一大片,涌到嘴边的那句“我想你”硬是没说出来。
冥冥中似心有灵犀,时槿之好像也在等着她说什么,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时间缓缓流逝,看似漫长,实则一分钟都不到。
“好,我等你。”嗓音微哑。
期待扑空的滋味就像从高楼跌落,整颗心都坠了下去,时槿之有些失落,指尖摩挲着被褥上的折痕,正要应声,那人再次开口。
“最晚六月二十号,你要是没回来,我先把你的钢琴砸了,再花光你的钱。”
——去包.养N个鲜嫩漂亮的小妹妹。
傅柏秋略带赌气的口吻,难得孩子心性,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最后一句话没出口。
她真的会去包.养小妹妹的!
骗人是狗。
时槿之愣了一下,指尖停顿,灰暗的眸子顷刻亮起来,有股甜滋滋的暖流淌进心房,她眼珠一转,应道:“放心吧。”
“生日快乐。”傅柏秋温柔道,“我给你买了礼物。记得吃蛋糕,草莓味的。”
“......好。”
“那你忙,我挂了。”
“嗯。”
放下手机,时槿之撩了撩乱糟糟的头发,身子往后仰靠着床背,闭上眼睛。
静默几秒,她无声地笑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
这一年她过得忙碌又辛苦,除开度假那两个月,其他时间不是在演出就是在去演出的路上,偶尔还要应付媒体的采访,以及找上门的广告代言。除吃饭睡觉之外的闲暇时间练琴或者看书,总之就是不允许自己停下来。
公司给了她充分的自由,演出想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甚至曾因她过于紧密的日程安排而劝她注意休息。
新经纪人Henning是个纯种德国大叔,与传统印象中死板严谨的德国男人不同,他非常幽默有趣,对待她像朋友一样,和谐平等地交流,且十分尊重她的个人意愿。
当然,这也许是因为她的名气和商业价值。
大多数时候,经纪人是不用管她的,只需与她对接好演出信息,偶尔陪着去一两场,引她结识更多的业内同行和精英人士。这一切都建立在她有足够的实力基础之上。
眨眼间三十一岁。
不说这一年是否有所成长,至少很多事情她想通了,生命漫长,何必自添烦恼。
她没告诉傅柏秋,这一年回去过很多次,或因为工作,或因为身体,她每个月要回一次榕城音乐学院,给学生上课,也就顺便去医院打针,拿药。
医生说至少要再吃三年的药,才能根据到时候的情况决定是否停药。
偶有一次,她在学校门口看到了傅柏秋,隔着墨色的车窗,仍是一眼将那人认出来。
她没停,走了。
那个时候她想,最好两个人各自开始新生活,各自找到另一半,就这样各自平淡地度过余生。
而今天这个电话彻底将她游离在外的心拉了回去。
原来不是不想,就不会不念,她不想,依然念着。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时槿之的思绪,她翻身下床,开门,助理Karin站在外面,对她微笑:“早上好,Jin,要现在吃早餐吗?”
“早。”时槿之笑了笑,“放桌子上吧,我去洗漱。”
“好的。”
Karin是她助理,德国人,比她小七岁,标准日耳曼姑娘的长相,会说四国语言,虽然年纪小,但交际能力十分出色,能游刃有余地应付各种场合,让她省心。
这姑娘也特别喜欢她,因为她会讲流利的德语,不像多数外籍钢琴家那样只会英语,且为人随和好相处,没有稀奇古怪的脾气。
瓶瓶罐罐伺候一番,时槿之坐下来吃早餐。
刚结束佛罗伦萨站的巡演,整个团队都在酒店,整装待发,过两天去下一站哥本哈根。两个月的时间,除了巡演还有其他活动,行程多到她记不清。
“Karin,这个月还有哪些安排?”
姑娘在帮她整理礼服,张口就报:“18号华沙古典音乐奖颁奖典礼,21号巡演哥本哈根站,23号芝加哥交响乐团全美音乐会特邀嘉宾,26号巡演莫斯科站,30号卢塞恩音乐节开幕式......”
“……”
时槿之端起泡沫咖啡抿了一口,转头望向窗外,轻声道:“颁奖典礼不去了,生病。”
Karin惊讶道:“你生病了?”
“心病。”
“必须回柏林看心理医生,我向Henning先生汇报一下。”姑娘神色紧张地拿来了手机。
“不用。”时槿之揉着眉心,叹了口气,“我的医生在中国。”
“那你要回国吗?”
“嗯。”
咖啡留在口中的味道久散不去,浓郁的醇香中带着一点涩涩的苦,好像渗进了她心里,与一点酸一点甜交织中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心上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动,此刻想回去的念头无比强烈。
哪怕是回去见一面,只有两三天相处时间也好。
Karin点点头:“你是该休息了。”
吃完早餐,时槿之换好衣服,订了两个半小时后的机票,简单交代了助理几句,无需收拾行李,拎上包独自出门去机场。
四月十七日清晨。
七点刚过,闹钟响了,傅柏秋迷迷糊糊睁开眼,伸出一只手摸到床头手机,按掉。
默数三十秒,起床。
垃圾桶里丢弃了用过的指|套,两只,床头柜上放着昨夜用完来不及擦拭的小玩具,已经干涸的某些液体附在表面好像会反光。
脑子很沉,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梦见槿之了。
梦见那个人回来了。
窗帘半开,晨光熹微,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外面偶尔一两声的鸟叫。
果然是梦,现在才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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