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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宁小星开始后悔参加这次同学会。
这次是清明假期，宁小星回来祭拜父母，恰好碰到以前的高中同学李清雨。
宁小星一时脑抽，竟被对方说动，答应参加聚会。
真正的聚会是明天，今晚这场是先到的人约在一起喝酒唱K。
宁小星是过来后才发现，参加这场聚会的人，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宁小星上学时，就是很多学校里常见的那种混的：不务正业，家中有钱，成绩很渣。
好在她只是爱玩，从来不会欺负别人，因此还不会若人讨厌。
除了沈沉。
宁小星宁小星整个高中阶段，一直对沈沉穷追不舍，结果得到的，是沈沉无数的冷眼。
后来宁爸一破产，曾经风头无两的小公主，瞬间落魄到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的小可怜，看尽世态炎凉，尝尽人生冷暖。
而今天，明显是那帮学霸的聚会，或者至少也是学生时代那些本分努力的人，大部分都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现在要么读研，要么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
宁小星在这里，成了一个异类。
就像一群孔雀中，忽然闯入一只呆头鸡，处处都显得格格不入。
此时，宁小星一个人坐在包厢的角落里。
在最初社交性的寒暄客套过后，大家攀谈的对象更带着目的性－－出于感情，或者，出于利益。
宁小星两样都没有。
其实这里面有人高中时曾经对宁小星有过好感。高中时代，宁小星实在很耀眼，怕——长得漂亮，性格张扬，家境优渥，出手大方。
可是宁小星以前追沈沉的事，给人的印象太深了，谁和她在一起，就会在这帮老同学中间显得掉价。
而且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大家都变得现实，宁小星家破了产，谁知道有没有负债，又负了多少债，为了一张漂亮的脸给自己找麻烦不值得。
最重要的，宁小星当初追沈沉时太执着了，她这种性格，真招惹了，肯定不好甩。因此大家默契地将宁小星冷到一边。
宁小星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看着看着又走了神。
不该来的，当时她应该再坚持一下。
唉，算了，来都来了，今明两天坚持一下……不，或许坚持过今晚就解脱了。
学委突然坐过来。
“别一个人躲这里啊，来，过去和大家一起喝酒聊天。”
宁小星咳嗽了一下，捂住喉咙，刻意压低嗓子：“喉咙痛，不能喝酒，也不想说话。抱歉啊，你们玩吧，不用管我。”
学委又劝：“那就过去一起坐坐。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灌你酒。”
学委性子宽厚稳重，上学时就有威望，虽然很少打交道，宁小星对他的印象却不错。今晚，他也是对宁小星最热情的人。
“真的真的，我喉咙太难受了。先让我歇歇，等人齐了，我一定过去。”
话说到这份上，学委没再勉强。他起身，拿了个果盘过来。
“来，喉咙不舒服，多吃点儿水果。这个，梨，多吃点。”
难得现在还愿意对她示好的人。宁小星很感激，拿了块梨。
“谢谢。”
“谢什么。”想了一下，学委干脆把果盘放到宁小星前面。宁小星被这种热情吓到，学委无所谓地一摆手，“没事，你先吃着，人齐了再端过去。我就不和你多聊了。”
宁小星：“谢谢。”
——
一片吵闹里，有人的手机响了。
宁小星循着声音看过去，学委拿起手机。
他听完电话，扬声笑道：“猜猜刚才是谁的电话？”没等大家去猜，上学时就比较一板一眼的学委主动揭开答案，“沈沉。没想到吧？他说他就在附近，也准备过来－－这家伙，昨天我碰到他时，他还说不来的。”
宁小星拿哈密瓜的手顿了一下。
大家也差不多，沈沉这个名字，可以说给了在场所有人不一样的回忆。
几秒后，人们找回声音。
“他竟然会过来？不像他的性格啊。”
“人都当老板了，肯定少不了应酬，哪能还像高中那会儿。”
“沈沉现在好像混得特不错啊，对吧？”
“人家以前就是学霸好不好。”有个女生说。
“学霸多着呢，别人混得可不如他。他那公司听说好赚钱。”
宁小星拿着块哈密瓜，小口地咬着，一点点嚼碎咽下去。
她猜想，大家对沈沉的印象或多或少都有点复杂。
可是她敢肯定，他们都比不上她。
毕竟她可是沈沉最不喜欢的女生。
凡事沾了“最”，总多了一点特殊性。
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口。
前面红裙的是李清雨，后面黑衬衫的是沈沉。
“对不起，我们来迟了。”李清雨嫣然一笑。
众人惊讶看着两人。
汤苗先扑过去，飞了眼沈沉，笑得很是暧昧：“难怪说不跟我一起过来，原来……哼哼哼，还不老实交待！”
学委也一脸问号：“清雨，你和沈沉一起的？”
李清雨一步跨进来，顺手将颊边的头发拨到耳后，眼波流转，略带着几分羞涩。
“别乱说啊，我们是半路上遇到的。”
说完又回头看沈沉，双眼含笑：“怎么还站着啊，沈先生？”
沈沉向前一步，进了包厢。
李清雨今晚穿着条艳丽的红裙，红唇，乌发，露在外面的肩颈皮肤白皙，只微微一笑，就很是动人。
学生时代，她在容貌上稍微逊色于宁小星，但仍不失漂亮，这会儿打扮一番过后，很有点令人惊艳。
倒是宁小星，那身衬衣牛仔裤加上素面朝天，着实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沈沉倒是老样子，黑衬衣，黑发，黑漆漆的眼睛，一如高中时清冷。
嗯，可能比高中时还要清冷。
众人围着沈沉和李清雨打招呼，宁小星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凑个热闹，这时汤苗忽然叫她。
“宁小星，干嘛一直坐那里。沈沉来了，你都没反应啊，亏你以前还追了他那么久，哈哈哈。”
众人也跟着笑起来。有事过境迁的随意，有看热闹般的调侃，还有如汤苗和李清雨那种隐隐的轻蔑和嘲讽。
唯有沈沉，面沉如水。
宁小星抽出纸巾慢慢地擦着手。
上学那会儿，宁小星是死皮赖脸明追沈沉，而李清雨比较矜持，一直只在暗恋，虽然那种暗恋也有不少人心里清楚。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俩曾经是情敌。汤苗是李清雨的闺蜜，刚才那一嗓子的用意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唉，年少时太傻，把没脸没皮错当成勇气，现在才知道有多尴尬。
宁小星站起来，向前几步，走到人堆中，一根大拇指勾进裤兜里。
“嗨。你们两个迟到，是不是要罚酒？”
汤苗笑着推了把李清雨：“你俩惨了！小星果然是酒场上混过，一开口就想到罚酒。”
“酒场”两个字让宁小星心中轻轻一抽，不自禁看了眼沈沉。
对方神色冷漠，甚至都没有看她。
假正经！
宁小星垂在身侧的手抱住另一边手臂，讪笑一下。
“开个玩笑。”
李清雨仍浅浅笑着：“不好意思，我真不会喝酒。”
学委笑了笑：“小星说得对，迟到得罚，不罚说不过去。这样吧，你喝果汁，沈沉喝酒。”
有人立即倒了果汁和酒过来，嬉笑着：“罚，一定要罚。”
李清雨羞答答地瞥着沈沉，轻声道：“你行不行？”
沈沉一仰头，默默地将杯中酒饮尽。
李清雨也将那点果汁喝完，众人重新落座。
有意无意的，李清雨和沈沉坐在一起，被众人围着。
李清雨爸爸这几年生意发展地不错，在这座小城里，算得上有钱人。至于沈沉，当初他在学业上傲视众人，现在在事业上还是碾压他们－－众人大多事业刚起步，或者还在读研，他却早已经在大三时就有了自己的公司。
刚才那几个人聊天时好像还提到沈沉那个公司最赚钱的那个游戏，每个月的流水都有多少之类的。
还据说，沈沉是那个豪门沈家的人，不过未得证实。
宁小星缩回自己的那个小角落，再去看围在一起的那帮人，很有点旁观者的冷漠。
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所以不要怪别人捧高踩低，要怪只怪你自己不够强。
想当初……
想当初……
隔了六年，她已经记不太清当初那个宁小星是什么样子。
李清雨在人群中向宁小星招手。
“小星，干嘛单独坐在那里，过来啊，跟大家一起说说话。”
一瞬间，几乎所有的目光落到宁小星身上。
今晚反正是尴尬人做尴尬事，还计较那么多干嘛，好歹把这一场凑合过去。
宁小星淡笑着挪过去，汤苗给她挪了点位置，让她坐在了李清雨的右边。
李清雨：“那天太匆忙，也没跟你细聊过，你后面没再上学了是吧？”
宁小星平静地点了点头，自嘲般笑了笑：“高中毕业证都没拿到呢。”
她猜想这帮优等生里，大概有人是在心中笑话过她，不过没关系，没当面戳穿，就还能继续做老同学。
李清雨微张着嘴唇，好似惊讶：“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宁小星：“厨师。”
昏暗的光线也掩饰不住那些各异的神色。
宁小星倒是一脸平静。
别人怎么想都已经不重要，生活是自己的，好不好她自己最清楚。
“厨师？”有男生表示诧异，“感觉女生很少有做厨师的。是不是美食博主那一类的？”
宁小星轻摇头：“有这个打算，不过暂时还是传统类的。嗯，算是私厨吧，不过我还不算完全出师。”
学委说：“小星你这么漂亮，要做美食博主，肯定特别吸粉。”学委这人，不管何时都是那么善于体谅人。
宁小星笑得很甜：“谢谢。”
有个女生问：“小星，那你不是很会做饭？哎呀，我只会吃，什么都不会做的。”
“凑合吧，我师父倒是挺有名气的。他是我的榜样。”
有个男生调侃：“什么时候小星也给我们露一手，让我们饱饱口福。我们这帮人啊，一个个的，都只会吃现成的。”
宁小星十分大方地点头：“可以啊，别嫌弃就行。”
又有一个女生好奇地问：“是所有种类都会吗？比如西点，日料也会？”
宁小星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围着问阿毛的祥林嫂，他们在问这些问题时，好奇中还捎带着一点微妙的优越感。
不过宁小星是真的已经完全不在意。
她表现得极其心平气和。
“跟我师父学的主要是中餐，不过我自己平时也会学着做一点其他的。”
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和优越感，大家短暂地安静了一下。
汤苗手背掩在鼻尖，讪笑道：“难怪小星你一坐过来，我就觉得闻到饭菜香味呢。小星，你平时洗澡是不是特费劲，要不然味道洗不掉？”
室内忽地静如死寂。
一整晚，宁小星第一次觉得受到了冒犯。
不为她自己，而为了厨师这个职业。
心头本能般生出一股怒意，可是下一秒，她那点怒意就没了。
何必呢。
过了今晚，这辈子能不能见到还是个问题，何必争这点口舌之快。
她坦然地笑了笑，打算回一句“是挺费劲的”。
结果被人抢了先。
“真的不肯理我了？”沈沉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的冲宁小星招了招手，“我都道歉了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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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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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包厢里比刚才还要静上几分。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包括宁小星。
沈沉又是一笑，笑容很淡，好像还带着一丝宠溺。
“还生气？这么多人呢，给我留点面子，嗯？”
宁小星还没有回过神。
沈沉轻叹一声，站起来，低声示意李清雨换位子，坐到宁小星身边。
他轻轻地揉了把她的头发，手顺势落在她的肩上，将她勾到怀中。
“不好意思，吵架了，让大家看笑话了。”
众人终于被解穴，神色各异地看着他俩。
李清雨紧抿着嘴唇，她觉得应该笑一下表示风度，可是笑不出来。
而汤苗，神色比她还要复杂。
学委轻呼：“你俩在一起了？”
沈沉微微笑：“很意外？”
学委摸了把后脑勺，憨笑道：“有一点。不过……好像又……”
宁小星苦追那么久，终究还是追到了沈沉？所以真的是有志者事竟成吗？
有个男生问：“我艹，我是真没想到。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一段时间了。”
众人的惊讶还明晃晃写在脸上。
想当年，宁爸生意还没失败，宁小星作为标准的白富美，那么用力追求沈沉，结果还碰了一鼻子灰，谁能想到沈沉功成名就之后，反倒接受了落魄的宁小星。
缘份这东西，还真是个玄学。
李清雨这会儿，终于调整好自己。
她浅浅笑着，轻声问：“沈沉，你该不会是被小星抓住了胃吧？”
沈沉但笑不语，斜一眼怀中的人，那眼神含着笑，饱含爱意。
男生们大笑，趁机调侃在场女生。
“看到没，想找对象的都学着点。”
女生们异口不同声：“滚！”
他们在这边说笑，宁小星一直微垂着头半靠在沈沉怀里，那样子，好像还在跟他闹别扭。
其实她是在思考，沈沉为什么会帮她解围。
难道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还是他脑子一时短路？
——
小插曲过后，今晚的玩乐正式开始。包厢的角落里，从宁小星一个，变成了她和沈沉两个。
学委和一个女生正在情歌对唱，宁小星惊讶的发现学委唱歌其实还挺好听的。
怎么印象里只记得他特别热爱学习？
宁小星靠在沙发上，捧着一捧提子，一个一个拣来吃，顺便欣赏学委唱歌。
沈沉单手支在沙发背上，侧着身，翘着腿，一直面向宁小星。
光线不好，容易让人误以为他一直含情脉脉地盯着他，只有宁小星知道，他什么都没看。
这么多年，沈沉这不拿正眼瞧她的老毛病，看来是治不好了。
一曲作罢，有个男生切了歌，从情意绵绵的对唱变成了周杰伦的《双截棍》。
男生的舌头唱得快要打结，宁小星托着最后一颗提子。
“你吃吗？”
沈沉慢慢回过神，轻摇头。
宁小星笑了笑，塞到自己嘴里。
好甜。
提子全部吃完，宁小星拿了手机出来。
“刚才谢了。”
“不用。”
“不过去唱歌玩？”
“没兴趣。”
宁小星又笑了一下。
她怀疑沈沉也是借着她来找清静。
不对，以他的性格，压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怎么想到过来这边？”
沈沉无声地看着她。
宁小星噗嗤笑：“千万别说是为了我啊？”
沈沉依然沉默。
这种安静中，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沈沉的心思宁小星猜不透，也就懒得想。
她给手机解了锁，点开微信，看师姐发过来的信息。对方在问她何时回去。
宁小星回了一句：“后天。”马上又加了一句，“我给你带我们家乡的青团。跟那些网红产品不一样，不过我觉得挺好吃的。”
师姐很快回了个流口水的表情过来。
宁小星嘴角不自禁翘起。
那边，《双截棍》已经换成了《我愿意》，音乐婉转缠绵，李清雨拿着麦克风，半闭着眼，唱得正投入。
我愿意为你
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
停留在你怀里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宁小星垂下眼帘，心中轻叹。
单恋，是最容易自我感动的一种情感。
美女唱完，大家十分给面子地用力鼓掌。宁小星注意到李清雨放下麦克风时，还往沈沉这边望了一眼。
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可怜！
学委带着几个男生过来找沈沉，笑着问：“不打扰吧？”
沈沉掀了下嘴角，很淡地一笑：“没事。”
几个男生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学委长相普通，不过上学时成绩好，性格宽厚，集体荣誉感很强，不管是混子学渣如宁小星，还是乖张学霸沈沉，对他的印象都不错，也愿意和他说话。
宁小星的话不多，不过很符合她“正在闹别扭”的人设。
而沈沉，他在高中时，就不是个爱说话的人。
不过这种场合，只要有几个人可以调动气氛，就不会冷场。
最后离开时，一个个的都喝了不少，就连女生，也喝得脸红扑扑的。
宁小星也被学委逮着喝了几杯啤酒，还好，并没有醉。
大家一起下楼，沈沉在出包厢时，很自然地揽住宁小星的腰。
宁小星没有挣开。她的心在身体接触的一刹那荡了一下，马上就毫无波澜。
简单的道别后，代驾来了，宁小星上了沈沉的车。
车外，学委还在叮嘱别忘了别天的正式聚会。
宁小星没吭声，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不到场。
车子启动，驶入主干道，汇入车灯组成的光带中。
沈沉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明暗变幻的光影中，他的脸一如平常般没有明显表情。
宁小星有一些话想问他，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问。
她和沈沉有身体上的关系，但并不是在交往，大概只能算是炮友。两人对对方都没有约束过，也不过问对方的事。
嗯，这么说可能不够确切，沈沉偶尔还是会过问她的事，帮她解决一些事情，不过宁小星倒是完全没管过沈沉－－除了给他做饭。
她现在是沈沉的私厨。主要是负责早餐，沈沉太忙，午餐和晚餐一般不会在家吃。
到了酒店，两人一起坐电梯上楼。只有他们两个，却依然没有交谈。
电梯到了，门缓缓打开，如刚才一样，宁小星先一步走出电梯。
沈沉在这方面，倒是算得上有绅士风度。
在房间门口，宁小星叫住沈沉。
“没喝多吧？”
“没有。”
“那早点休息。”
“好。”
他从她身边越过，走向隔壁他的房间。
宁小星用房卡开门，叮一声，门锁开，她推开门，将房卡插进取电槽。
那边，沈沉刚拿出房卡。
“喂，”宁小星想到一件事，“明天那个正式聚会，你参加吗？”
沈沉手搭在门把手上，偏过头。
走廊的灯光昏黄，笼着他线条分明的脸，漆黑的发。大概是喝了酒，他的神色没有平时那样冰冷，稍稍带着点暖意。
“你想去？”
宁小星耸了下肩：“老实说，不太想。”
沈沉打开门：“我也没兴趣。”
宁小星本来想说，既然这样，我们明天就回去吧，转念想到，她让人帮做的本地青团，要后天才能拿到。
“明天有什么打算？”
问完宁小星就后悔了。
两人一同前来，但却各自行动，互不打扰。她这样，倒好像在打探他的事。
沈沉目光沉沉，似是想了一下：“明天再说。”
宁小星在心里谴责自己的嘴快，挑了挑眉：“行。早点休息。”
——
宁小星洗了个热水澡，头发吹到八成干，裹着浴袍坐在床上刷微博。她关注了几个美食博主，风格各异，侧重点都有所不同，不过粉丝都挺多。
这个行业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要怎么样才能在这里面脱颖而出？
或者像师父一样，守着一块招牌，每天最多一桌，靠着别人口头传播，互相介绍，几乎等于只做熟人生意，逼格看着很高……
但是那更适合养老。
宁小星在很多事上都变得佛系，唯有对金钱的欲望日益强烈。
钱是人的胆，她家风光过，落魄过，所以比很多人都要明白钱的重要性。
连师父都不反对他们师兄妹自己创业。
可是，怎么创？
宁小星烦得丢开手机，打开电视，盘着腿坐在床上看。
先是一档综艺节目，里面的人又笑又闹，吵得厉害。换一个台，是一部古偶，那光打得，脸都快糊了。
最后，宁小星将电视固定在一档购物广告，两个主持人打了鸡血似的，正用一种特别夸张的语气卖力吹捧一套炊具。
“不要998，不要888，只要588，这一整套XX厨具你马上就可以全部带回家。”
“对，最重要的是，我们这个公司为了感谢……”
宁小星边吐槽边看，意外地欢乐。
这节目好像没完没了，宁小星看了一会儿，关掉电视，拿了手机和房卡，去摁隔壁的门铃。
门铃响了好几声门才被打开，沈沉站在门里打电话。
他也洗过澡，穿着白色的浴袍，头发微湿。
房间里面，书桌上摆着沈沉的电脑，开着机的。
沈沉工作狂的人设立得挺稳。
“嗯，好，就这样。”沈沉结束通话，目光挪到宁小星身上，声音清冷，“有事？”
宁小星斜倚在门框上，从浴袍袖中伸出来的一截皓腕支着头，眼若横波，腻着声：“没事不能找你？”
宁小星是鹅蛋脸，杏眼，鼻头小巧，嘴唇圆润。以前上学时脸还还带着几分婴儿肥，古灵精怪中透着一点娇憨。现在婴儿肥褪了，露出一点尖尖的下巴，眉眼间也多了几分妩媚。
沈沉抿了下嘴角，退后几步。
“进来吧。”
宁小星抿唇一笑，走进来，阖上门，身体靠上门板，扯了把浴袍领口，仰头轻笑。
☆、第 3 章
沈沉的眼里有些微疑惑。
“想要？”
宁小星咬着下唇笑了笑：“行吗？”目光扫过书桌上的电脑，“没打扰到你做事？”
沈沉没回答。
他迟疑了一下，走上前，轻轻地抱住宁小星。
同样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用到沈沉身上，宁小星却察觉到不一样的香气。
沈沉很温柔。虽然无从比较，相比于平时的沈沉，宁小星觉得在这种时候的沈沉格外显得温柔。温柔到会给你一种被他爱着的错觉。
“灯……关掉灯……”
沈沉一伸手，房间忽的暗了下去。
没有完全失去光明，不远处书桌上的电脑成了这个房间唯一的光源。
沈沉逆着光，宁小星完全看不清他此时的脸。
宁小星的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还是把话咽下去。
好几次，冲动之下，宁小星好想问沈沉：“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就一点点。”
可是她不敢，怕自取其辱。
——
房间里安静下来。
沈沉在她耳畔微微喘息着。两人都出了汗，身体粘在一起。宁小星安静地躺在那里，大脑因为刚刚的发泄有一点轻微的茫然和空虚，等这些缓过来一点后，她又陷入短暂的自我厌弃。
感觉像一头只会被欲望吞噬的畜牲，明知道没有爱，却还是屈服于肉.欲。
沈沉翻身下来。
宁小星半闭着眼睛，轻声问：“要我留下来吗？”
沈沉：“随便你。”
宁小星几不可见地苦笑：“累了。”
“那就在这边睡吧。”
宁小星闭上眼睛：“好。”
害怕孤单，不想一个人。即使沈沉的心再冷，身体也是热的。
——
半夜时，宁小星在雨声中醒来，发现身边是空的。沈沉坐在桌前，背对着她。电脑屏幕幽蓝的光将白色的浴袍染上一层淡淡的蓝。
轻微的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有节奏的响起。
宁小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她在这种种细微的声音里，忽然觉得很寂寞。
宁小星：“几点了？”
声音比刚才还哑。
“两点二十三。”沈沉转过身，大概是在夜里，他露出难得的温柔，“吵到你了？”
“没有。你有很多事吗？”
“也不是，只是醒了，又睡不着。”
“是因为……我在这里？”
“不是，别乱想。”
宁小星很难不乱想。他们虽然是炮友，但一整夜都在一起的并不多。沈沉神经衰弱，特别容易被吵到，宁小星发现后，一般做过后就会回自己房间。
“真的与你无关。”沈沉重复了一遍。
宁小星只能假装相信。
“那……你做事吧。”
“好，你继续睡。”
宁小星闭上眼睛，可是这一次却很难入睡。
大概是被夜色麻痹，也可能是因为雨声，这样的夜，很容易瓦解人的意志。
宁小星很想和沈沉说说话。
“我小时候，最喜欢夜里下雨。每次躺在床上听到雨声，就感觉特别安心。”
沈沉再度转过身，并没有因为她的打扰而恼怒，反而十分温和。
“有一种解释，这是因为在远古时期……”
宁小星笑着打断他：“半夜给我补习吗，沈学霸？”
忽然愣怔住。
刚才这句话，好像以前高中的时候。
沈沉难得笑了笑。
宁小星被那点笑容蛊惑。
“沈沉，你怎么还不找女朋友？”
沈沉脸上的笑没了。
宁小星后悔不已，刚要打哈哈过去。
沈沉：“暂时没这个计划。”
宁小星松了一口气。
压下心头那点失落，佯笑着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从小到大，肯定碰到过有好感的女人对不对？”
沈沉慢慢转过身。
看样子是不想回答。
宁小星很尴尬，暗骂自己没事找事。
“有。”沈沉声音低低沉沉的，“我心中一直有一个人。”
宁小星：……
不知道什么感觉，好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宁小星像当初听到爸爸的死讯时那样，懵了一下。
“怎么不去追？”完全是出于本能在问。
沈沉没有回答。
以前，他们第二次发生关系后，宁小星问过沈沉有没有其他女人，沈沉回答没有。
宁小星相信是真的，因为沈沉没必要对她撒谎。
宁小星也知道，沈沉没有谈过恋爱。因为他太忙了，还因为，他从没有提起过任何一个女人。他的生活里，也没有女人的痕迹。
没想到，他的心里有。
宁小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沈沉和她在床上时，他想到谁了？
从未有过的羞耻感瞬间包围住宁小星。
离开这里！
马上！
不想让沈沉看出来，宁小星尽量平静的下了床。
下床的动静打扰到沈沉，他回了下头。
“怎么了？”
宁小星飞快地穿上浴袍，系紧腰带，这才弯腰穿内裤。
“这边我睡不着，我回去睡。”
沈沉没有挽留：“好。注意锁好门。”
“嗯。”
宁小星仓皇地逃出沈沉的房间。
替他阖上门的那一刻，宁小星突的涌起一种冲动。
“沈沉。”
“……嗯。”
“我们散伙吧”这句话几乎到了唇边，最后生生变成“明天早晨你去吃早餐时，顺便叫我起床。我怕我睡过了。”
沈沉没有看她：“好。”
咔哒。
门轻轻阖上，沈沉被隔绝到门后。
——
第二天早晨手机响起时，宁小星还睡得正沉。迷迷糊糊抓过手机。
“喂——”
“还没醒吗？”
宁小星用力几秒反应过来。
“哦……哦，对，吃早餐。谢谢。”
“不客气。”
白天的沈沉又恢复成冷冰冰的样子，而且也没说要等她。
宁小星自嘲的笑了笑，扯过被子继续蒙头大睡。
没意思。
真的，挺没意思的。
原打算一觉睡到地老天荒，却在刚迷迷糊糊有了点睡意时，被电话吵醒。
沈沉声音冷淡：“没看到你下来，还没好吗？”
宁小星闭着眼睛：“不是。懒得起床。”
“要我给你带一份吗？”
宁小星有点心动，却：“算了，没什么胃口。”
“不舒服？”
“不是，就是想睡觉。”她打了个呵欠，“你要不打电话，我都睡着了。”
“哦，那不打扰你了。”
挂了电话，宁小星有点内急，上了趟洗手间，她瞅了眼外面。
还在下雨，落地窗外面，整个世界都雾蒙蒙的。
清明时节就是雨多。
昨晚实在没睡好，下雨格外给了人偷懒的借口，宁小星回到床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这一次没人吵，宁小星睡得特别踏实，最后在饥肠辘辘中醒来，已经过了下午一点。
睡饱了，肚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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