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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茫茫,天地之间一片白色,然而霍澜音的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一片雪花翩翩落下,擦着她的鼻尖儿,融化在她的脸上。
又下雪了。
大雪纷纷扬扬,风也很大,迎面呼啸而过,将霍澜音的红色斗篷向后高高吹起。逆着风,她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在一片漆黑里深一脚浅一脚,走得跌跌拌拌。唯有卫瞻牵着她的宽大手掌成了唯一的依靠,她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握紧卫瞻的手,就像用尽全力。
卫瞻瞥了她一眼,放慢了脚步。
他将霍澜音被风吹到身后的兜帽重新戴好。鲜红的兜帽,有一圈毛茸茸的兔毛被风吹得贴在她的脸颊。
放下手的前一刻,卫瞻顺手刮过她的鼻梁,指腹捻了一下她鼻尖左侧的那粒小小的美人痣。
霍澜音侧过脸,面朝卫瞻的方向。她尝试着睁开眼睛,隔着蒙眼红布条,隐约看见卫瞻的轮廓。
她忽然略急躁地开口:“殿下,你开口说句话。我怕你不是你。”
“蠢货。”卫瞻骂,“连孤都认不出?”
听见卫瞻的声音,霍澜音莫名松了口气,至于他说的内容是什么,倒也没那么重要了。她握着卫瞻的手蹭了蹭,蹭到卫瞻掌心的疤痕。
对,是他啊。
她记得卫瞻掌心的粗糙疤痕。
霍澜音声若蚊鸣地轻声“嗯”了一声,被蒙住的眼睛重新闭上,低下头,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迎着风雪往前走。
虽然仍旧看不见,可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她的紧张恐惧情绪逐渐平复了些。
卫瞻侧首看向霍澜音,想起长宁郡主养的那只小白猫儿。长宁郡主喜欢那只猫喜欢得不得了,纵使那是一只并不乖巧的猫,纵使她被那只猫儿抓破抓伤。长宁郡主仍旧把那只猫儿捧在手心里,好吃好喝供着,陪玩又哄着。
长宁郡主被那只白猫抓伤了之后,她还要笑着说:“这就是猫儿呀!不会永远乖巧顺服,是有脾气的。你别看它炸毛凶巴巴的,其实胆子小着呢。”
卫瞻望着霍澜音的侧脸,想着长宁郡主将那只猫儿抱在怀里哄着的样子,心想他养的这只猫儿的确胆子小了些。
得哄一哄。
霍澜音所坐的马受惊狂奔出去很远,卫瞻牵着她在风雪中走了很久很久,才和其他人汇合。
莺时早吓得哭花了脸,远远看见霍澜音的身影,就朝着霍澜音跑过去。哭着使劲儿握住霍澜音的手。
“我看着那匹马被箭射中,发了疯似地往前跑,差点将你甩下马。真的是吓死我了……”莺时哭。她握着霍澜音的手在发抖。
霍澜音松开卫瞻的手,摸索着去擦莺时的眼泪,安慰她不要哭。
重新见到莺时,虽然她在哭,可是还是给了霍澜音亲切感、安全感。
卫瞻看着被霍澜音甩开的手,“啧”了一声。简直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啊……
“走了。”卫瞻翻身上马,口气不善地对霍澜音说。
霍澜音还在与莺时说话,听见卫瞻的话,她转过头,茫然地望向卫瞻,有些无措。
卫瞻看着覆在她双眼上的红绸布,不耐烦地打马向她走过去,朝她伸出手。
“手。”
霍澜音循声朝大致的方向伸出手摸索着。她睁开眼睛,可是这一次,隔着红绸布,她的眼前还是漆黑一片,连卫瞻的轮廓也看不清。霍澜音摇了摇头。
卫瞻黑着脸,弯下腰抱住她的腰,将她拎上马。霍澜音还没坐稳,卫瞻已经甩着马鞭朝山下狂奔而去。
其他人立刻上马追去。
一路上,霍澜音从刚刚马受箭狂奔差点摔死她的恐惧中走出去,心里又被沉重的烦思扰乱。她不得不因为雪盲症而烦扰。即使她计划得再完备,瞎了眼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一想到下辈子要困在卫瞻身边,成为一只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玩意儿,说不定还要时刻提防其他女人的鄙夷迫害,为了生存日日生活在勾心斗角之中,她就觉得绝望。
她不是名正言顺被卫瞻娶了去的,甚至连妾都不算。日后他娶妻大婚,一正妃两侧妃,美人无数。她会是何样处境?即使卫瞻依诺给她名分又如何?
一个人的出身是改不掉的。
她做不到永远在卫瞻面前卑微逢迎,更做不到向他日后其他的女人跪地行奴礼。
可是她的眼睛……
她心里怎么能不急?
可偏偏急不得。
霍澜音拼命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不要急。雪盲症可轻可重,她也不必如此悲观,兴许要不了多久她的眼睛就会恢复正常?
霍澜音安慰了自己一路,等到一行人从雪山下来时,她已经彻底平复了心情,将所有悲观的坏情绪驱离。
奚海生道:“这些人来势汹汹,明显有备而来。先前分了几波进雪山中搜寻殿下。如今谁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人手留在玉克县,我们还需更谨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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