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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似骤雨初歇,继而春光温和,日华暖煦。
沉寂百年,死而复生,轻殊却是哪儿也不去,一连几日,只想和他单独待在一处。
清净的后院,花林锦簇,扶渊闲闲倚着树,轻殊就枕着他的腿,舒服地合目躺着。
正值梨花盛开的季节,风一吹,花瓣漫天地飘,掉落在她肆意披散的发间。
他轻轻捏起一朵,含笑别在她耳后。
耳边微凉的触感,轻殊睁开眼,便见他低头目光不移地看着自己,一副欣赏的姿态。
轻殊秀眸一眯,抿着笑,“说好了小憩的,你不在这睡我可拽你回屋子里睡了。”
扶渊轻轻一笑,字字轻柔,“想看看你。”
“我脸上有花儿呀,”她笑了出来,明艳动人,“天天看着,还没看腻?”
他也笑了,“嗯,比花还好看,恐怕没有看腻的那天了。”
失而复得的人陪伴身侧,他苍白的气色也好转了许多,身伤难愈,心病总归是得医了。
轻殊浅笑,伸手摸了摸他骨感的下巴,心想,日后一定要一日六顿地给他补补。
扶渊握住她颔下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低声道:“还没陪你去试剑峰看海棠,看星河,想去吗?”
上回他这么说,却是结结实实骗了她。
她静了静,“冥楼宫的梨花也很好啊,海棠哪有梨花好看。”
知道她在想什么,扶渊薄唇弯了弯,“我陪你一起去,冥楼宫可看不到万顷的星河。”
“星河有什么好看的,”她偏过头闭了眼,赌气道:“我就喜欢听鬼哭神嚎,看野火孤明!”
扶渊被她逗笑,“胡闹。”
轻殊轻哼了声,瞥他一眼,“你以后,别想离开我寸步。”
以后不许离开我身边寸步了。
这话,他也曾说过。
“好。”
听他温柔应了,轻殊才满意漾出笑意。
星河虽万顷,也只想为你袖挽宫灯,照亮冥界的一亩三寸地。
“怎么这几日,都没见着小黑小白过来?”她把玩着他垂落的墨发。
话落,却半晌也没听到他的声息,轻殊看了眼他的神情,微顿道:“不会这一百年,你都是一个人闷在这儿吧?”
扶渊若无其事一笑,“清净。”
轻殊倏地坐起,直直盯着他,“你不让他们来,生病了怎么办?”
没了华丹,百年间,他生过不少次病,但还算扛得住,难熬的也不是病,是等,永无止尽的等。
他拍拍她的头,“以后不是有你照顾我了吗?”
他总不把自己当回事,轻殊瞪他一眼,真得给他喝点苦的,尝个教训才行。
……
阎摩殿。
除却那回吩咐了几句,冥界的事务,君上已不闻不问一百年了,他们早也习惯了。
断了和外界的联系,事情倒也少,清闲得很,也不必扶渊亲自处理,他们已能自成一派,独立决断了。
“哭哭哭,哭得我心烦,下一个下一个!”罗刹暴躁地挥手,那姑娘模样的生魂听了,抹泪回身离去。
冥界十大阴帅横坐殿首,殿下是一列等待着审讯后投胎轮回的生魂。
小白叹息摇摇头,“罗刹,你这样是找不到媳妇的。”
阿傍不合时宜地笑了声,“说得好像你能找到似的。”
“生前干架九十九次,偷窃两百二十一回,撒谎一千九百六十七次,谩骂三千九百七十七句,去忘川捞一百条鱼,否则妄想投胎轮回!”
小黑合上罪行录,冷漠地对眼前大粗汉子道。
边上同为兼职判官的几人一听,齐齐看向他,我擦嘞,小黑牛啊!
小黑:冥界,由我来守护!
千百个生魂一个个审判了过去,他们几人已累得很了。
总算轮到了最后一个。
他们低头翻着罪行薄,却是什么都没有。
罗刹眼风一扫,头也不抬摆摆走,“走吧走吧,没你。”
小白和阿傍打了个哈欠,眼皮子一下耷拉了下来。?棠?芯?小?说?独?家?整?理?
唯小黑抬眼去看,瞪大了眼,蓦地站起了身,张了张嘴,半天发不出声,最后所有字句都化作了一声笑。
傻笑。
其他几个人一听,小黑笑了,毛骨悚然,于是齐齐侧头看他,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轻殊抱臂嫣然笑看他们。
“大人!”
所有人都从呆滞半晌,到不敢置信,再到目瞪口呆,接着欢呼雀跃,最后喜极而泣。
尤其是小黑小白,七尺男儿哭成了三月婴孩。
“大人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呜呜呜……”
“大人,冥界众兵帅都很想你!”
“大人回来,我们开心,也替君上开心!”
……
“大人……”到小白开口,他停了一瞬,“哈哈哈哈哈哈……”
哭笑不得,又欢喜又感慨。
小黑手背将眼泪用力一擦,“我总算是……等到大人的责罚了。”
轻殊轻轻一笑,“有什么好罚的,你没错,谁都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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