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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雀不知秃头苦。
否则此时就不该只是轻轻啄了陆九思几口,应该同他势不两立。
陆九思摸着山雀光秃秃的脑袋, 心中有些紧张。自从上回他离开这间竹舍, 就再也没有来过,这次不仅不是主动拜访, 是昏迷着被送到此处的, 一醒来还折腾毁了对方一间厢房, 怎么说都不算一位好客人了。
“不用赔,你没事就好。”
陆九思自认不是一位好客人, 但奚指月显然是一位好主人, 分毫没计较这种小事, 只听说他和澹台千里打了一架, 也不问因由,先问他有没有事。
“我没事。”陆九思道。
奚指月看了他一眼道:“我看一看。”
陆九思立刻伸直胳膊,将那只生无可恋的山雀儿捧到他面前。
他记得自己把山雀放在了角落的箱箧上,应当没有磕着碰着。看对方这么蔫儿吧唧的模样, 难道是受了内伤?
陆九思用手指戳了戳山雀的脑袋, 山雀把头一偏, “叽”地叫了一声, 又躺下了。
陆九思:“……其实它应该没受重伤,这样多半是给吓的,打一顿就好。”
奚指月笑了笑, 从他掌中接过山雀。
原本万念俱灭的山雀突然精神了起来,可劲儿地用七零八落的羽毛蹭着他的手掌,还想往他的怀里钻。
也不怪山雀厚此薄彼。奚指月久居无想山中, 生性淡泊,亲近自然,万物有灵,当然也对他偏爱有加。
陆九思看山雀还能动能跳的,松了口气:“果然没事。”
奚指月托起手掌,山雀就主动站上了他的左肩。他轻柔地替对方梳理好背上凌乱的羽毛,随后注视着陆九思道:“我想看看你好全了没有。”
陆九思:“嗯?”
奚指月挽起他的衣袖,执起他的手腕,搭上两指。动作较之对待那只山雀儿,不知轻缓温柔了多少。
陆九思腾地一下就发现自己想岔了。
奚指月方才问的就是他有没有事,想看一看的当然也是他的身体是不是无恙了。也就是他还在紧张那只秃头鸟儿。
“他没事,本尊也没事。”澹台千里步出厢房,顺着陆九思的话道,“只是起了点误会,没有当真动手。”
陆九思点头道:“连擦着碰着都没有。”
他轻轻挣了一下,奚指月就松开了他的手腕。他当即将手缩回袖中,对方稍凉的体温好似片雪,落在腕上还未消融。
“澹台兄,我托你照看他,是因着他初通关窍,神魂不稳,不得与寻常修士过分亲近,与妖修相处却是无碍。”奚指月看向澹台千里,神色间满是不认同,“若是早知你会同他动手,我又何必如此行事?”
那只山雀有了靠山,变得有恃无恐起来,站在他肩头,也瞪着澹台千里,忿忿不平地“叽叽”了两声。
澹台千里道:“是误会。”
质询他的若是旁人,恐怕他连一个眼神也欠奉。
他深思片刻,目光一转,双手抱拳,对陆九思笑道:“今日的事算是本尊对不住你,往后自当向你赔礼,如何?”
陆九思兴致缺缺道:“不必。”
澹台千里不是头一遭被他拒绝,却是第一次认真观察起了他的神色。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以小博大,陆九思脸上明晃晃的就写着四个字:不感兴趣。
“赔礼,还是要的。”奚指月开口道。
陆九思道:“真不用……”
“妖族有灵草名茯神,服之可宁神守魄,滋养气血。澹台兄若诚心道歉,不如以此物为礼。”奚指月平静道。
澹台千里闻言一笑:“从前人人皆道祭酒光风霁月,千般奇珍万两黄金都不放在眼里,浑然不沾凡俗烟火气,原来都是看错了。”
“那等俗物要多少便有多少,自然入不了祭酒法眼。若是遇上当真稀罕的玩意儿,祭酒原也是会开口讨要的。”
奚指月神情不变,倒是陆九思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机锋,心有不平地出言回护道:“不是你自个儿说要赔礼的吗?他也替、替我要啊。”
陆九思又道:“你先开的口,怎的还倒打一耙?难不成是见那什么茯神稀奇,想赖账不给?”
“嗯。”奚指月应了一声,伸指碰了碰山雀儿的短喙。
那山雀儿也斗志昂扬,强打起精神的样子和陆九思有三分相像。
澹台千里见着两人模样,莫名想到了一个词:夫唱妇随。
竟觉得有些碍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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