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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尚被人推下去的举动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顿时, 好不容易赶到基地内部的异能者们脸色就变了。按理来说，封城之后，这些异能者们都会处在一个极为安全的状态下，可现在，空气中的某种威压好像已经凝聚成了实质。

像是大山一样的威压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普遍都是异能者，这种强大的压力足以让他们爆体而亡。而且, 就算是这样，现场上还是有着不少的人脸色变得惨白。

看着拳头攥紧的柳橙，以及面色变得十分不好看的应霏和白乐, 基地内部的氛围如同死寂。嘈杂的场面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暴躁的因子, 没有人怀疑, 如果现在有人说话的话，会不会让这里的形势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是你把连清推下去的？”

柳茹霜的衣领被人提了起来，少女应该也没有想到她的这个举动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她的眼神中出现了一抹慌乱。因为衣领被人提起来的缘故, 柳茹霜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脸颊上也出现了病态的红色。

轻轻地咳嗽了几下，柳茹霜怔怔地看着她面前的柳橙。

刚才的声音里面充斥着怒意, 而且声音极冷。提着她的手使得力气极大，上面暴起来的青筋肉眼可见。柳茹霜并不怀疑，只要她敢点头说是, 对方就会完全不顾他们二人之间的情分，那个拳头就会直接落在她的脸上。

自从宴会上闹出来那么一遭，柳茹霜就处在了一种十分尴尬的境地。谁都知道她惹得柳橙不快了，已经有不少人过来明嘲暗讽，就连第三基地的人也都避着她。在那之后，柳茹霜其实找了柳橙很多次，但后者总是避而不见。

几乎是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被遗弃了，已经彻底没有再翻身的机会了。

所以，在张教授来找她的时候，柳茹霜心动了。

“你不觉得连清的存在很碍眼吗？你曾经拥有的很多东西都被他给夺走了。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你被柳橙厌弃了，你自己也这么觉得。但你有没有想过让连清消失，你和柳橙之间毕竟有着血脉的联系，虽然心里厌恶你，他也不会真的向你出手。”

“等到连清消失了，他就会慢慢忘记连清，也慢慢忘记他对你的厌恶，你就还有机会回到原来。可只要连清出现在柳橙的视线之中，他的存在就会一直提醒柳橙，柳橙就会越来越厌恶你，你最后会被彻底地被抛弃。”

柳茹霜一开始一直没有答应张教授，因为她不敢。但当她听到张教授这些话的时候，她犹豫了。

“你就这么对你和柳橙之间的那种血脉联系不自信吗？而且，我可以保你。就算你和柳橙真的闹到了一种无法回转的地步，我也有把握能够保的下来你。”

柳橙已经将柳茹霜松开了，少女一下子跌倒在了地面上，她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只是柳橙更加急于救苏尚罢了。看着试图攻击防御罩的柳橙，柳茹霜的眼睛里面闪过了一些晦色。

她已经彻底得罪柳橙，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没用的，现在防御罩已经开启，表哥你根本就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被攻破它……”

而苏尚被那些丧尸杀死只需要一瞬。

少女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领会了她话语里面潜在的意思，所有人都是惊疑不定地看向了防御罩外面的场景。

那个被柳茹霜推了一下的少年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了丧尸的眼中。

和那些长相凶恶、数量极多的丧尸比起来，被围住的少年实在是太无助了、也太孱弱了。众所周知，苏尚是身体素质最差的治疗系异能者，而且身体上还怀有重伤，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前面是密密麻麻、挡住了他所有去路的丧尸群，后面是阻碍他进入的防御罩。

苏尚已经彻底被逼到了绝境。

因为柳橙的用力攻击，基地内部充斥着一种十分强烈的威压。他使用出来的强大的异能和防御罩相撞生出来了异能涟漪，这种冲撞带来的能量已经让一部分的人吐出来了血。

听着耳边响起来的轰鸣声，看着眼睛赤红一片的柳橙。所有人的心都提了一下，旋即皆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人觉得苏尚能够在这种情况中活下来，甚至于，已经有人有些不忍心地合上了眼。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苏尚要被丧尸用爪子撕开、或者被牙齿咬开脖子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都不可置信地睁大了。

“怎么可能？”

想象中出现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防御罩外面出乎意料的和谐。

明明苏尚就站在这些丧尸的面前。

但那些丧尸的脚步却全部顿住了，像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一幕一样。这些刚才还一脸凶恶的丧尸都变得呆呆的起来，用猩红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们前面的少年。丧尸的眼睛里面一直都是疯狂而暴躁的，因为没有多少理智，就像是野兽一般。

可现在，所有人都能够看出来，他们眼神中的那种残暴消退了，与之同时的，是变得格外局促和不知所措。

站在基地内部的异能者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丧尸做出来了一些相当奇怪的举动，锋利的指甲全部缩了回去，尖利的牙齿也都没有了，他们开始用袖子擦拭着自己脸上的血迹和脏污。顺便还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收拾了收拾自己的发型。

甚至于，有一个水系异能的丧尸还当众很快地给自己洗了一把脸。

他刚一做出来这个举动，就有很多丧尸跑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发出了吼吼的声音。

顷刻之间，所有的丧尸都变了一个样子。背挺得直直的，然后继续用一种小心翼翼的眼神望着苏尚。没有一个丧尸敢上去迈一步。

“怎么办，王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们吓到了。”见苏尚迟迟没有反应，丧尸群里面顿时出现了小声的吼叫声。

“我就知道王被你们给吓到了，早就说过了，在王的面前要注意点儿自己的形象。”

“什么是被我们吓到了，我觉得王就是被你吓到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怎么敢就这样出现在王的面前？”

眼见丧尸群里面出现了小声的争吵，那位为首的青年皱了皱眉，也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现在为时已晚，最重要的是让王知道我们对他没有恶意，等我说完，你们就朝王露出来了一个友善的笑容来。记住，一定要友善。然后，我们就把这个地方攻下来，如果把它当做礼物送给王，王应该会开心一点儿的吧。”

于是，在第五基地内部的异能者就又发现，这些之前暴力攻城的丧尸们都傻笑了起来，全部都露出来了八颗牙齿。

这是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们处于一种极度迷茫的状态时，他们就感受到了极具杀意的眼神。丧尸像是集体变了脸，明明刚才还一副无措的样子，现在就变得恶狠狠的。

丧尸们开始进一步的攻城了，而且发动的攻击要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激烈，眼睛里面重新染上了暴戾。因为遭受到了剧烈的攻击，除了那种声响，防御罩不由微微晃动起来。哪怕知道防御罩不会这么快就被攻破，异能者们还是变得心惊胆战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苏尚才回过了神。

“等一下。”

他的声音其实很轻，和那些异能相撞发出的声音比起来就更显得微不足道。就在苏尚准备提高音量，准备再喊一下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丧尸又都顿住了，所有丧尸的视线都落在了苏尚的身上。

亮晶晶的，像是会发光。

“可以不攻城吗？”迟疑了一会儿，苏尚问了一句。

苏尚很清楚，在有防御罩的情况下，丧尸们是没有办法成功攻下来第五基地的。他们现在的攻击只是白费力气，与其因为要破开防御罩而两败俱伤，还不如等着这防御罩自己消退。

顿时，站在他面前的丧尸们都争先恐后地点了点头。只是，也不知道什么缘故，他们的兴致似乎一下子降了下去，眼神里也出现了一些自责和委屈。

眼眸微微垂了垂，苏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道，“乖。”

瞬间，之前的低落兴致一扫，所有的丧尸都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疯狂地点了点头。他们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苏尚，然后吼叫了几声。

只是，声音刚落，他们的眉头就皱了皱。他们的王好像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歪了歪头，这些丧尸们对视了一眼，然后用磕磕绊绊的声音艰难地吐出来人类的话语。

“会乖的。”

因为绝大多数丧尸都已经很久没有说人类语言的缘故，他们声音的腔调其实是格外古怪的。但其中所包含着的情感却极为强烈，就像是在诉说人生中相当重要的东西一样，态度十分认真。

所以，在绝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数目极大的丧尸群撤退了。

因为苏尚的一句话，这些丧尸们就撤退了。和第五基地的损失惨重一样，丧尸们其实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在为了成功攻下第五基地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可是，就在现在，已经逼得第五基地使用出了最后的手段、开启了防御罩，距离真正攻下第五基地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这些丧尸们却撤退了。

因为苏尚的一句话。

而且，是十分开心地撤退了。

看着那些浑身冒着幸福泡泡离开的丧尸们，目睹了这一切的异能者们都生出了一种十分不可置信的感觉来。本来就已经陷入死寂的气氛犹如冰冻。直到一直站在防御罩面前的柳橙突然挪动了自己的步伐之后，人们才相继回过了神。

柳橙走到了一脸呆滞的柳茹霜面前，用一种晦涩不明的眼神望着她。

眼下的发展已经完全出乎了柳茹霜的预料，在她的想象中，苏尚会落得一个相当凄惨的下场。那么多的丧尸面对仅剩下的一名人类肯定是会疯狂的，苏尚很有可能会在众目睽睽下被丧尸们分食，连骨头都不会剩下。可现在，想到刚才那极具戏剧化的场景，柳茹霜的眼神中迷茫之色更盛了一些。

只是，还没等柳茹霜从这种怔愣中回过神来，她就惨叫了一声，少女睁大眼睛看着柳橙，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

“表哥？”

她用一种沙哑至极的声音朝着柳橙唤道。

柳茹霜的异能被废了。

这是柳茹霜从来都没有想到的一种后果，因为太过疼痛，柳茹霜的额间已经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脸色难看得吓人，身体也在不住地蜷缩着，柳茹霜的呼吸声都变得粗重起来，她方才站起来没多久，就因为突然脱力而再次跌到了地面上。这一猛烈的撞击，让她的生理性泪水都挤了出来。

但是，当柳茹霜和柳橙对视了之后，她的话语就被重新咽了回去。

“从今天开始，你以后就不要再以我的表妹自居了，你也不再是我们第三基地的人，明白了吗？”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怒火，柳橙的声音很冷。他也没有管少女的反应，只是看了防御罩外空空荡荡的场景一眼，然后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了。

少女动作艰难地抬起了自己的手，然后尝试着去使用自己的异能，但当感受到一种剧烈的疼痛后，少女的双手就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在现在这个社会，有异能和没有异能所面临着的状况完全不一样。但下一秒，少女的表情就变得更加厉害了。

因为她突然发现周围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很奇怪，而且他们都离得她远远的，像是根本就不敢靠近她。

是了，她刚才将苏尚推了下去，这在很多人眼里都是相当一个相当不齿的行为。她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推第一次，以后就能够推二次，没有人敢冒着这种风险来接近她。而且，因为她刚刚的那个举动，她好像得罪了很多人，绝不仅仅是柳橙。担心惹得那些大人物的不满，就更没有人敢这个时候接近她了。

没有人来抚柳茹霜，而是都径直地绕过她离开了。

看着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街道，少女摇摇晃晃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但下一秒就重新跌倒在了地上。少女脸上的表情停滞了一下，然后突然把头埋在了双臂之中。

……

而在另一边，慕顾也刚好看完了他副手交给他的资料。

是很详尽的一份资料，但上面的绝大多数事情慕顾都知道。

连清很少出门，在第五基地建成之后就更是这样，除了定期会去市中医院之外，就只有他找连清的时候，连清才会出门。而且，几乎每次出门都是受他所托去治疗别人。

粗略一看，这和他对于连清的认知没有什么区别，是一个性情冷漠、不愿被人打扰的人。

可是……

慕顾拿着资料的手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上面还记载着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连清从来不会参加第五基地每年定期举办的体检，而且并不和任何的治疗系异能者接触，每一次治疗完别人之后就会接连几天都不出门，而且不出门的时间在不断地变长。

除此之外，上面有记载说连清当众吐过血。

虽然关于这样的记载很少，可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着的。慕顾仔细观察了这些有关连清吐血的相关描述，然后发现了一点，连清的吐血的严重程度每一次都在加大。每次吐血的时候都是他请连清治疗完伤者之后，都是在连清回家的那段时间内发生的。

想到他让连清治疗伤者的时候，连清每一次的犹豫和拒绝，慕顾拿着纸的手突然轻轻颤抖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两个一直都想不通的点联系在了一起。

他又想到了当初基地大会的宴会上少年用一种说不清的语气说出来的一句话。

“你果然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啊。”

他应该看出来什么？

是连清身上的那种伤势？还是连清的治疗系异能似乎有着某种缺陷？

亦或是少年的真实性格其实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

一直以来形成的认知被颠覆，慕顾拿着资料的手又用力了一些，他的心跳声开始不停地加快。快到慕顾险些都要拿不稳手上的资料。

慕顾想到了他和连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少年没有管他身上的血污，治疗了他，并且朝他展露出来了一个笑容。水墨般静谧的眉眼变得弯弯的，就像是只可能存在于画中的一副场景。

当时的他第一次看呆了，感受着暖流在他的身体内流淌而过，自己的手被少年握着，他怔怔地看着少年，然后在心里许下了一个承诺。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一定会保护住少年的这种笑容，然后在末日里守护好这个少年。

可是，他好像食言了。

就在这个时候，慕顾的副手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步调很快，神情之中也一片焦急，显然是有着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慕顾讲。看了看还站在一边的张教授，副手脸上的那种慌乱稍微收了收，他用一种语速很快地语气说道，“老大，在封城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

副手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慕顾突然打断了他，拿着资料的手开始不停地颤抖，慕顾的声音里面也出现了一种难掩着的虚弱和疲惫，“一会儿再说，先帮我把连清带过来。”

慕顾想要知道，事情是不是真的是他想出来的那样，他一直都在误会着连清。

只是，下一秒，慕顾整个就顿住了，因为他发现他的副手神情变了变，并没有按照他命令的那样出去找连清，而是僵硬地待在了原地。眉头下意识地一皱，就在慕顾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听到了副手有些微妙的声音，“老大，连清大人已经不在我们基地了。”

“我要和您讲的事情也就和连清打人有关。”看到像是怔住了的慕顾，副手很快地补充道，“在我们即将封城的时候，连清大人被柳茹霜推了一下，没有再封城之前赶回基地。我也不是很清楚原因是什么，只是连清大人并没有受伤，反而是被那些丧尸们带走了。”

“然后，攻打我们基地的丧尸们也全部都撤退了。”

慕顾拿着资料的手又用力了一些，他微微低下了头，让人摸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身体周围散发出来的那种威压却让副手有些心惊胆战。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办公室里面的电话响了。

电话的声音很清晰，副手看了看慕顾，又看了看张教授，然后走上前几步接起来了电话。听到话筒那边说了什么，副手的表情也变了变，他转头看了慕顾一眼，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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