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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chapter 134

突如其来的爆炸, 让所有人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柯行之惊呆了, 耳鸣声一浪高于一浪, 像是没明白发生什么事, 愣了几秒, 而后迅速反应过来，和摄像小哥第一时间往外冲。

杨医生等人立刻就位，出车去外面进行救援。

全力冲刺, 开车门，跳上车, 轰油门。

军车，救护车，采访车几乎同一时间抵达爆炸地点。

呼和声, 哭喊声，呻.吟声，嘈杂声，随着车门的打开，如被扩音器瞬间放大, 全方位涌入耳朵里。

心脏随着声浪的每一次起伏而抖动着。

空气中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气味。

唐宝一下车，就看到了人群外的柯行之。

柯行之那一角仿佛被单独割裂, 扮演着无声的哑剧, 在一片哀声中凝固着，而她的身影几乎融入了夜色，只有隐隐约约的反光从她的衣服上散开。

这一次，柯行之没有拿着话筒, 反而提着摄像机。

她站的那一处，是废墟。

柯行之旁边的摄像师小哥躬着身子，站在她的右侧。

小哥的身体压得很低，半蹲在那里，双臂向前伸展，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唐宝朝他们跑过去，直觉觉得他们遇到了难题，只能加快步子，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整个天地，一片漆黑，蒙上了无形的钢罩，月亮银白的光辉都无法穿破这厚厚的、漫天的血气，照射到坑洼不平的大地上。

为方便深夜救援，约北的军人们运送了几盏大的探照灯过来，分散放置在几处方向。

唐宝一路踩着碎渣子，好几次差点被尸体绊倒。

她仔细的辨别着，小心着脚下，一段不远的路，此时走起来却分外的艰难。

待走近些，她才看到有个男童倒在废墟，整个人几乎要被埋进碎石中，全身都布满伤痕和灰土。

摄影小哥想上去帮忙抱他，可孩子很害怕，明明一身的鲜血与裂口，却还拖着血肉模糊的腿，拼命挪着身体往后躲。

他惊恐盯着摄像小哥伸过来的手，咬着嘴唇剧烈颤抖着。

眼前的还不足摄像小哥腰高的孩子，是如此的没有安全感，如此的恐惧着，他的思绪混乱了，已经无法辨别敌我，所有人都是敌人，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伤害他。

他强烈的想要自我保护，是本能，也是求生欲，但他无能为力，他明白，他太弱小，所有的挣扎不过是死亡前的奋力一搏，他拼尽全力，却不过是别人眼中的消遣。

柯行之试图哄他，怕给他压力，靠拢得不敢太快。

她慢慢的往前挪，可还没近身，那个孩子看着他们一点一点靠近，而自己又受伤无法逃走，满脸的绝望，闭上眼睛，似乎认了命，在短暂与虚弱的挣扎过后，选择了接受死亡的审判。

唐宝站在柯行之身边，看着小孩子幼稚的面孔出现濒死的表情，痛得心都碎了。

她含着泪，拉住柯行之与摄像师，示意他们退后几步，她自己蹲下来，用轻缓的声音跟男童交谈。

又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小男孩再次睁开眼睛，可依旧害怕不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用力的望着她，整个人瑟瑟发抖，双手深深陷入泥土里。

唐宝长相柔美亲切，眉眼间满满都是和煦温柔，全身没有一丝一毫的戾气，温和安静的气质，再加上她的一身白大褂，毫无攻击性，且医生标识强。

在她的柔声诱哄下，小男孩慢慢放下警惕心，犹豫着冲她伸出手。

唐宝立刻上前搂住他，将他抱了起来，边哄着，边往救护车走去。

对于这个才经历过苦难，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现在任何一根稻草都有可能成为压垮他精神的最后一个导火·索。

他的状态其实并不适合见到陌生人，也不适合待在陌生的地方。

而唐宝最担心的还是等会在救护车上，他会看到对他来说的陌生医生。

而他也许会害怕，这种极度负面的情绪之于他来讲，今晚已经承受得够多了，再往上加一分，或许就会让他崩溃。

唐宝一路在他的耳边，温柔的跟他讲话，让他的精神放松，等会到了救护车上也不至于太激动。

“你叫什么？”

“不知道，姐姐。”

“那你的妈妈呢？”

“刚刚躺在我旁边的就是。”

唐宝哑口，脚步一滞，耳边是各种闹哄哄的喧嚣声，她的心底却静如荒原，一直冰到脚趾，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待在废墟的时间不长，但是那种情形，结合男童说的话，看一眼就能猜到全部。

躺在他旁边的都是炸得支离破碎的尸体，而他却说他的妈妈也在那里。

他的妈妈没能和他一起坐起来，永远的睡在了废物之中。

一个瘦瘦弱弱的孩子，如何能独自在爆炸中凭借一己之力活下来。

那位母亲在最后，拼着全力护住了她的孩子，他在妈妈.的庇佑下逃过了一劫。

而他的妈妈……

唐宝不敢继续问他爸爸，怕也已经不在了。

他还小，也许还不懂得什么叫做永别，又或者，早已习惯到麻木，这样的孤儿，在哈克遍地都是。

救护车离废墟有些距离，处在探照灯的照射范围内，无论在哪个角度，都能第一时间看到。

艰难的走至三分之一，唐宝渐渐感到吃力，有医生抬着担架经过，想接过她手中的小小身体抬过去。

可小男孩不要别人，尖叫着，极度慌张，用力摆脱医生伸过来的手，极力的躲避着，怎么也不躺在担架上。

他的双手紧紧搂着唐宝的脖子，小小的身体在她的怀中瑟瑟发抖。

唐宝一边安抚他，一边跟同事说让他们去别处救援，这个孩子就交给她，她会抱上救护车的。

在同事匆匆离开赶往身后的伤患处，男童才解除危机警报，渐渐平静下来。

唐宝继续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避免他的伤口发疼。

刚才的未完的谈话肯定不能再继续，唐宝想了想，换了个安全的话题。

“饿不饿，吃东西了没。”

她的背包里还有面包，如果他没吃，正好可以给他填饱肚子。

唐宝从抱起他开始，就把注意力大部分放在脚下，她的身体状况特殊，抱一个孩子就已经十分吃力，如果再绊倒障碍物，一定会直接摔倒在地。

如今，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她不能在再随性，要对苏臻负责，也要对她与他未来的家负责。

可乖乖回复她问题的孩子却没有再回答。

唐宝微微偏头看，一直害怕，却坚强没哭的孩子突然抹起了眼泪，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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