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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钟, 启泰集团的商业晚宴在宴宾楼准时举行。燕绅不是晚宴的发起人, 所以只在晚宴开始前简单讲了几句话就从宴会厅消失了,在宴会厅楼上的酒店房间里躲清净。
秦璟端着一只酒杯藏在人群中, 听到了燕绅在晚宴开始前的讲话, 也看到了燕绅从人群中抽身而去的背影。燕绅上楼后, 她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宴会厅,像一抹幽灵似的躲在寂寂无人的宴会厅二楼楼梯间。启泰集团大手笔, 包下了宴会厅一楼和二楼, 所以在这个时间进房间休息的人只有燕绅一个。
楼梯口正对着一电梯间,那是酒店员工内部专用的电梯, 给员工用来向客人送餐食等物。而且从电梯到楼梯间这段距离是楼道监控死角, 秦璟正是掌握了这一点才等在楼梯间。十几分钟后, 她等待的目标出现了。员工专用电梯慢慢打开,一个女服务员推着送餐车走了出来,送餐车上有一瓶酒和一只冰桶,以及一份牛排。
秦璟走了过去, 把服务员堵在刚出电梯的电梯口, 向她问道:“你好, 请问卫生间在那里?”
服务员笑道:“不好意思女士,这层楼没有公用卫生间,楼下有。”
秦璟抬手指向楼道另一边:“那不是卫生间吗?”
服务员下意识地跟着她指的方向扭头看过去,道:“不是的,那是客房。”
趁着她扭头的几秒钟,秦璟从袖子里滑出一只拇指大小玻璃瓶, 瓶口朝下,将瓶中的透明液体撒入冰桶里和牛排上。
这套动作她做的熟练之极,像是已经练习了无数次,迅速又沉着。在服务员回头之前,她已经从容地把玻璃瓶放进了手包里。
“知道了,谢谢。”
秦璟向服务员嫣然一笑,翩翩下楼。
服务员推着送餐车往前走,停在107房门前,敲门道:“您好,送餐。”
门很快开了,燕绅留了门就返身往回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还穿着正装,但脱下了西装外套,衬衫袖口也被挽到小臂,一幅不打算再下楼应酬的模样。
落地窗前有一组桌椅,桌子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他回到笔记本后坐下,瞥了一眼服务员正在摆放的酒和牛排:“谁点的餐?”
服务员道:“是您的秘书,卢女士。”
燕绅对它们并不感兴趣,看着电脑不再说话。
服务员摆好盘子,问道:“燕总,需要我帮您开酒吗?”
燕绅专注地看资料,过了片刻才冷淡地‘嗯’了一声。
服务员开了酒,又往酒杯里倒了半杯,随后就推着餐车离开了。
燕绅专心处理文件,半个小时后,他起身到客厅茶几上拿烟盒,目光瞥见了服务员倒的半杯酒,于是顺手往杯子里夹了几块冰块,端着酒杯回到了电脑桌后。
他把酒杯放在电脑旁,酒杯里的冰块很快将杯壁熏上一层冷雾,像凝结的白霜,白霜渐渐融化,从杯口滑下几道涓涓细流......
宴会开始半个小时后,纪征才赶到。燕绅的女助理站在进口处,似乎在等他,所以他一露面,助理就把他喊住了:“纪医生。”
纪征大步走进宴会厅,被女助理喊住,略显慌忙地瞥了她一眼,很快就想起她是给自己送过衣服的助理。
“燕绅在哪儿?”
他直言问道。
女助理略一怔,道:“燕总吗?他在楼上休息。”
“几号房间?”
“207。”
纪征不再多问,拔腿跑向电梯。
电梯门开了,秦璟从里面走出来,和迎面而来的纪征正面相遇。
纪征蓦然停住脚步,看着秦璟朝他微笑的脸,秦璟用一种看待共犯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露出她自以为心照不宣的微笑,纪征甚至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骄傲和炫耀。
此时,秦璟满足且愉快。
纪征愣住了,他看着秦璟,好像看到了自己,如果秦璟真的杀了燕绅,他本以为他会和此时的秦璟一样,即满足又愉快。但是当他亲眼看到变成一个杀人凶手的他自己时,他才发现那来自地狱般的模样有多丑恶。
秦璟朝他走过去,深情地看着他,似乎准备了许多话要和他说。但是她没有机会了,因为纪征和她擦肩而过。
纪征到了207房间门前,不间断的按响了门铃,门很快开了,不是燕绅,是燕绅的一位下属。
那人没见过纪征,看着纪征问:“你找谁?”
纪征一把将他推开,不由分说闯了进去,一眼看到站在酒房间阳台上的燕绅,燕绅背对着他正在讲电话,右手端着一杯酒。
燕绅听到动静,半回过身朝起居室看过去,同时抬起了手里的酒杯。就在他抬起酒杯的一瞬间,他感到身后有人逼近,随后,他的手腕被紧紧抓住。抓着他手腕的手掌温度很冷,比他手中加了过量冰块的酒杯还要冰冷。
他转头看着像一道风似的来到他身边的纪征,脸色很平静。他似乎预料到了纪征会来见他,而且会以此惶急的姿态来见他。
此时纪征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沉重,但是他却觉得这是纪征在他面前最真实的样子。
纪征把他手中的酒杯拿走,把杯子里的酒倒进阳台角落的盆栽里。
“燕总,这个人——”
燕绅看着纪征,淡淡地、冷冷地说:“出去。”
那人有点懵,依言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燕绅抱着胳膊,用审度的眼神看着纪征:“你想说什么?”
纪征看着杯子里的酒一点点流干,然后把杯子也扔进花盆里,道:“让保安拦住一个穿红色连衣裙,拿黑色手包的女人。”
“为什么?”
夜晚的风忽然加急,纪征好像站不住了似的往后退了两步,慢慢坐在阳台的一张藤椅上,扶着额头缓了几口气,才说:“她在你的酒里下毒,想杀了你。”
燕绅闻言,很冷静地瞥了一眼摆在起居室桌上的酒瓶,但眼神已然变得阴鸷。他在纪征对面的另一张藤椅上坐下,当着纪征的面把电话打给了宴宾楼的负责人,然后他挂了电话,冷彻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纪征:“你怎么知道?”
阻止了因他而起的一桩命案后,纪征心里的挣扎消失了,他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因地适宜的惊恐,也没有悬崖勒马的庆幸,他只感到无力,好像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整个人都麻木地疲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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