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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自闭（捉虫）

姜宸这两日给明钰用了些嗜睡的药, 自出事之后便一直昏昏沉沉的。偶尔醒来时会被闵恪扶着去院子里转两圈, 他大多时候都沉默不语，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明钰也没开口问有关怀孕的事。

等第三天的时候，姜宸终于放话说危险期暂时度过了, 换了别的汤药，她也恢复了清醒。

然而等待她的第一件事, 却是审问姜玥。

说是审问, 差不多也就是让她旁听罢了。

刚刚被朝廷册封的惠承公主，正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脸色有些发青, 死死咬着嘴唇看着地面, 就是不愿意抬头看一眼明钰。

姜宸面色难看，背着手在姜玥面前来回转悠，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甩甩袖子长叹一声。

“师父，是我错了，您别生气，气大伤身！”姜玥声音发苦，实在没忍住劝了他。

“你还知道关心老头我？”姜宸扭头看着她, 眼中尽是失望之色，沉吟片刻，才放低了声音, “医者仁心，我教你行医之术，乃是本着与人为善济世救人的原则，可从未让你去害人。”

“你偷跑回来后做的事，念你是初犯，已是帮着你瞒过老二和钰丫头一次了，钰丫头身体上的问题，你当真看不出来？可你言辞之间尽是恐吓，竟连外头那些庸医都不如！你让我这师父脸面往哪搁？”姜宸说着说着便发了火，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就是这么生气的时候，也不忘抬眼看看主位上的明钰和闵恪。

明钰心下了然，姜宸这说是训斥姜玥，实则是替她挡住闵恪的怒火，他出口总比闵恪直接发难强。

其实看病那事，闵恪和她都已知晓，甚至旁敲侧击地和姜玥提过。本打算就这样过去了，没想过要旧事重提。

“还有这次，你可知，要是二夫人没有防备，有可能会一尸两命啊！”

姜玥这才猛地抬起头，惊惶地看着闵恪，一边摇头一边道：“不是，我没想……”

闵恪眼中没有情绪，深沉地转着指间的扳指，一副作壁上观的神情。

姜玥见闵恪不听她辩解，心中已是慌了神：“我不是故意的，师父，二哥，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直哭着说这两句话求饶，却又可以证明她没有歹念的证据。

明钰第一次见到姜玥的时候，就觉得她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尤其是在她看着闵恪的时候。但她确实又跟着姜老那么多年，若说有多恶毒也不一定。

只是人的恶念往往就是一瞬间罢了。

要说她蓄谋已久……这人是得有多蠢笨才会干出这样的事？别说是起了歹念，就算不是故意的，想轻易摘干净也不行啊，真出了事难保侯府不会追责。

更何况还有外人的恶意揣测，到时这名声总会受些影响。

明钰还是相信她只是一时冲动……只是，这世上没有因为冲动就值得被原谅的道理。

她转头去看闵恪，发现他讳莫如深地摸着茶杯的杯沿，杯中水纹一圈一圈，倒映着他深沉的面容，令人难以捉摸。

“你和乐宁郡主逛园子的时候，可有和她说过什么？”闵恪突然张口问道。

姜玥挺直的脊背有一瞬的僵硬，眼睛转了转，低头小心翼翼地道：“只是和郡主说说女儿家的心事，不值一提。”

明钰微挑了眉，以她的认知，姜玥和乐宁的交情应是还未到交换心事的程度，况且是女儿家的心事，那种话如果不是闺中密友是不会深谈的。而且她观姜玥的神态，如此轻描淡写想要避过去，一定是在隐瞒什么。

“你的丫头已经招了。”

姜玥听到闵恪的话忽地抬头，无措道：“是二哥？二哥把红绸带到哪去了？”

闵恪突然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姜玥身前，顿了顿，而后又行至她身侧，看着前方道：“你自幼从我闵家长大，行事作风皆承自家母，可侯府从未教过你被人利用去当那出头鸟，你怎么能因为旁人几句挑拨就心生歹念？”

姜玥白着脸，知道红绸什么都跟二哥说了，此时跪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宸叹了口气：“我也没教过。”

“姜玥，你记着，乐宁郡主是魏王府的人，跟武济侯府有着血海深仇，跟我们从来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你若还念着侯府的养恩，就断了和乐宁深交的心思。”

明钰头一次听到闵恪把话说得这样明白，心中却还有不解，她知道武济侯府和魏王府不对付，一直以为只是因为他们立场不同，现在却从闵恪嘴上提到了“血海深仇”这四个字。

以明钰对闵恪的了解，能被他记在心上的仇恨，除却边关守城的将士的生命，那就是他及其看重的家人了。

姜宸看到姜玥被说得如此下不来台，眼中忍着泪意的样子让他心疼。可姜玥所做之事实在没法为她脱罪，他便只能从中当和事佬。

“玥儿这丫头是做错了，可你也知道她，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点不能示人的心思嘛。当初太夫人之所以放她同老头走，也是不想误了你误了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始终没忘记你。如今你这般说她，岂不是叫她太难堪……”

明钰一听姜宸这话，总算弄明白他们之间打的哑迷了，原来姜玥对闵恪的心意他们早就知道，还因此让她出去游历。

亏她还自以为窥探到姜玥的心思而沾沾自喜，结果人家早明白着呢！

闵恪看了一眼明钰，却发现她将头偏到一旁。

眼中闪过一抹难色，闵恪深深叹出一口气，转身对姜玥道：“或许你还不明白，那我可以再说一次，我闵恪此生，唯温氏明钰一人足矣，其他人皆皮下白骨，于我眼中无二，劝你收起那些心思 。”

说完之后他眼神陡然变得凌厉，犹如刀锋入心，刺地她无处闪躲。

“这次念你是一时冲动，且饶过你一次，就去安岚山思过，三月之后，倘若你还淡不下心，我便只能向圣上请旨，将你许给他人了。你叫我一声二哥，这点惩戒我还是罚得起的吧。”

就算是圣上来也说不得什么，姜玥虽被封了惠承公主，可说到底并非皇家血脉，连萧桢都对闵恪都十分尊重，更别说姜玥了。

姜宸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松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对不起明钰丫头，此事虽是姜玥做错了，可到底是他教导之过，更何况他还有意为玥儿遮掩。

想到这，他已是顿首告辞：“钰丫头，你且放心，今日起，你和孩子的事全都交给老头我，若是不成，这神医的名声我也不要了！”

说完他已是匆匆走了出去，经过姜玥的时候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终归只是溢出一声叹息。

姜玥很安静，从闵恪道明心意到罚她思过，她甚至都没有开始的时候情绪波动大。可越是这般，越让明钰觉得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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