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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风霁皱眉，不能失去他，这算是个什么理由？！

崇光实在忍不住问道：“这地下石殿、上面的熔妖瓮、广一手里的铁剑，若史书所载不是完完全全的南辕北辙，天禅宗在你手中可谓发扬光大，几乎成为道门柱石，与玄宗教并肩，而你的道行也是当时难有匹敌，甚至有传言，你不是失踪而是飞升。即便你无法飞升，在这世间潇洒活个千百年如何不好？为何自毁？”

与风霁这种天然拥有法力灵力的天神之尊不同，崇光同为修道之人，太明白修行不易。

世人都晓神仙好，功名、金银、情恨却统统难以割舍。

所求得道飞升、所求长生不老、所求凡人凡尘的种种不可能，即便有天资、有根骨、有机缘，若非忍旁人无法忍，受旁人无法受，上下求索苦熬百年，哪里能有半分机会？

自崇光入山门、修剑道、走尘世，他也曾经迷茫、动摇、困惑，一心一意求一道何其难。西丞既有所成，如何会轻易毁了？轻易就为了一个人间帝王毁了？甚至堕落？甚至疯魔？

西丞阖了眼，好像听到了一个极为可笑的问题，他完全没有兴趣回答。正如他说的，他们不会明白。

风霁看着西丞，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人，似乎有一点点明白，问道：“你前半生所修乃是正统光明道法，如今在这地下石宫中以邪术和自身的修为养护一具尸体，这本就是自伤自损的法子，又终年不见天光、以鬼魂妖物为伴，恐怕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

西丞眼皮一跳，嘴角不可察觉地压了压，没有回应。

风霁转头向柯澜和崇光说道：“不用跟他浪费时间了。他本就命不久矣，又被赤羽剑重伤，活不了几日。由他自生自灭好了。”

柯澜上前，将赤羽剑拔出来，剑锋上浸满鲜血，西丞伤得极重，根本无法站立，瘫软在地，斜靠石壁。风霁说得一点不错，他已时日无多，西丞抬眼望向石阶上的武进帝，那个人自他初见、至生死两隔、至此时此刻，好像一直都是这样高高在上、威仪自若，而西丞本是受人敬仰朝拜、本是睥睨众生，却在一眼间，不自知地舍弃了所有。

为什么？

西丞忽然想笑，为什么呢？为了他而已。他愿意。没什么道理。失了心中所爱，寻道千年是生无可恋，即便飞升成仙更是万年孤寂。

柯澜顺着西丞的目光回溯，石阶上不过是个虚影，西丞却看得出神、看得专心致志。

柯澜一步阻拦西丞的目光，他矮下、身，看着西丞问：“卢阳城里，你安排了什么？”

西丞微微皱眉，心知若不回答，柯澜绝不会让开，无奈一叹：“卢阳城？我不知道。”

“不是你令厉鬼攻击我们？”柯澜追问。

“是，”西丞供认不讳，“我感知到了强大譬如上仙的灵元坠入人间，便让厉鬼去寻回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那卢阳城里的血符是为了什么？”

西丞还是皱眉：“我不知道。”

“人血画的招魂符！”柯澜有些着急，因为听西丞的语气、看他的神情并不似说谎，“你是想要炼魂珠？还是养厉鬼？”

西丞叹了一声，却忍不住咳起来，半刻才止住，艰难开口说道：“当年大战尸横遍野，生魂十万，炼百颗魂珠都够了。但凡有天灾人祸时，我便会招引魂魄，以熔妖瓮炼化厉鬼，取鬼王灵元供养陛下。仅此而已，我对活人，没什么兴趣，应该，碍不着你什么事吧。”

不是西丞？

柯澜问：“是广一？”

西丞叹气，他真的不想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了。

风霁在一旁说道：“不用问了，这个人已经疯了，除了武进帝，他根本什么都不关心，是不是他做的，是谁做的，于他而言都无所谓。”

西丞抬头看向风霁：“你说，你能帮我。”

风霁嗤笑一声：“改主意了？”

“你是不是能救陛下？”

风霁看着西丞，挑眉说道：“可以，但是为什么要帮你？放我们出去这种无用筹码就别提了。待我养几日恢复力法力，一座卿苍山算什么，就算昆仑压下来，也困不住我。”

西丞知道风霁所言不虚，他想乘人之危，失了手，哪里有资格谈条件。但他不甘心，七百年了，他不敢想就此放弃。

“修行千年，拜伏羲大帝，却从未求过什么天地、神仙，现在我求你，只求你，令陛下重生。”西丞低头，求人的话说出来比他想象的简单太多太多，尊严和生命，他早就全部舍弃了。

“可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一定要救他？武进帝就这么重要吗？你若放手，让他顺应天命死去，若真是轩辕之血脉，如今说不定还能投个帝王胎，何至于如此这般不生不死、不人不鬼。你究竟是多恨他？”

西丞听着风霁的话，不住摇头：“你不懂，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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