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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走出浮渊君的府邸，等你一直沉默着，柯澜走在他身边默默牵起风霁的手。

风霁略微一怔，似乎突然醒过神来，冲着柯澜勉强一笑。

“你不必如此。”

“如此？”

“如此憋闷，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柯澜无法想象当初风霁是怎么面对白泽的，是否就如同十万年前面对他一样。因为是神所以可以无情吗？同样是神，蚩尤做不到，柯澜做不到，浮渊君做不到，风霁却逼着自己做到。是否因为无法面对，所以才将蚩尤忘记了？所以才会从此不愿涉足酆都吧。

风霁弯了眉眼，笑说：“憋闷的该是你才对。若真开战，你站哪一边都不对。”

当年蚩尤、枭和榷都是一起征战的同袍兄弟，如今要反目，不正像是白泽和风霁了。

“彼此彼此。”

风霁握了握柯澜的手：“你从未来过酆都，带你去个地方。”

柯澜并不好奇风霁要带他去哪里，只有风霁在他身边这就足够了。

酆都的不归楼是酒楼，独售一种酒便是望醉了，风霁领着柯澜进了不归楼，楼中原本的客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喧闹，侧目看着风霁和柯澜。

柯澜有些不大习惯，总觉得哪里不舒服，像是鞋里的砂砾，实在没什么大不了，却硌得慌，叫人难以忽略。

风霁似乎是感受到了柯澜的一丝紧张，展颜笑道：“我们买了酒就走，不多留。”

柯澜点了点头，始终有些局促。

走出来不归楼，风霁喝了口酒，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甚至开始拿柯澜寻开心：“你刚刚在害羞什么？”

“……没有。”

“分明就有啊，一直低着头，像是见不得人，或者，其实是我见不得人了？又或是跟我在一起……”

“胡说！”

风霁以袖遮掩了笑容，虽是无声地笑着，柯澜却好像听见得清楚如雷声，一下子脸都烫了。

“走。”风霁拉上柯澜绕进了不归楼后面的街巷中。

“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酆都城的城楼。”

酆都城的城楼斑驳不堪，在岁月好像早已被人忘记，荒芜的如同一无所有。

站在酆都的城楼上，柯澜脚下仿佛不是历经千年的青砖石岩，而是一培黄土，黄土之下是作为神裔的末路，眼前是无尽的虚无。

回头看一看，酆都城里绚烂十色的那片天，被这一道城墙完全切割开来，像是被突然斩断的一道光，令人绝望，又忽而如同沉入湖底淹没在无声的世界，一般突然归于寂静。

“我有时候会想，门里面是不是也这样漆黑一片。混沌境是不是也是如此。”

柯澜看向风霁，轻轻将风霁带入自己的怀里：“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的云山？从来都是云雾缭绕的，如今我们称作仙境，我本来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在那些传说里也有神仙，甚至有你，我从未想过会与我有关。此刻，我真的很庆幸……”

风霁懒懒地靠在柯澜身上，苦笑：“庆幸吗？我却觉得有些遗憾，明明记得云山，却不记得你，记忆里只有云雾蒙蒙的一片，每每想起都觉得少了什么，又弄不清楚少了什么，不太好过。”

柯澜微怔，似乎寻不到什么话来安慰风霁，风霁心里的遗憾，也是柯澜所庆幸的一部分，风霁不记得蚩尤，才不会分走放在他身上的心。

“知不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柯澜摇头。

“我觉得这里是酆都景色最美的地方。”风霁伸手在漆黑的背景下他的手指之间渐渐有些影影绰绰的微光，慢慢萦绕，成了一圈光晕。

风霁突然转身，捧起柯澜的脸：“你现在也是发着光的呢。”

酆都的灵如柳絮，无风亦可自由飘散，落如雪，不落如尘。而被风霁和柯澜神体吸引着的灵则成了光。

柯澜抬手覆盖住风霁的手，注视着风霁无法移开眼，他是发着光的。

柯澜曾经很平凡，喜欢灿烂温暖的阳光，喜欢在晴天的时候晒被子、洒扫院子，喜欢被日光炙烤的暖洋洋的一切。可现在，他喜欢这一片漆黑，更喜欢被这一片漆黑衬托着的风霁，在这一片虚无里唯一真实的风霁。

柯澜微微凑近风霁，却被风霁抢了先，亲吻了他，暖暖的，如同阳光。

二人相拥，心里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柯澜的元神觉醒意味着一场大乱即将展开，十万年才等来的相逢和相拥，或许只是这一刹那，相伴和相守恐怕都是痴心妄想。

分明二人都是上古最受崇敬的战之神，现在眼前却似乎只有一条绝路而已。

“你不必这样绝望，我的法力是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但琴既然还在，应该就在黎衍手里，他藏着琴恐怕是想用以压制门里那些人，但若真到了那一步，只要琴出， 就是我的机会，那毕竟是我弓弦。”

“你的……弓弦？”柯澜震惊不已，他从来都不知道，那张琴不仅仅是风霁的礼物而已，那就是风霁，“你说，那张琴的琴弦，是你的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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