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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夷是真的犹豫了。她和胤娘之间,始终有着割不断的纠葛。她不是个会活在宿仇中的人,其实已不在意胤娘对她的欺骗与设计,唯一过不去的槛,是因为连山。
她没有资格代表连山原谅胤娘,可就连这点恨,也是带着心虚的。她心里有一种对胤娘宽容些的莫名**,因为深究起来,连山的死,更大的原因在自己身上。是她这个虚假的明娘子的存在,让连山明知毫无意义也要奋不顾身。连山之死有三分,一分为根本,是为了明夷为了他对明娘子献祭般的爱,一分为导火索,是胤娘处心积虑不许他活,一分为内因,是连山没了求生之心,追随他真正的明娘子去了。
明夷看胤娘,厌与恨都做不到坦坦荡荡。这个比她小了一大截的女子,却那么像是从她灵魂里剥落的一部分,那么明明白白的贪欲、爱憎、好胜之心,是她努力压制的自己。更不可能生出半分好感和同情,便只有冷漠。可胤娘此时的表情,让她不敢多看一眼。是带着绝望的乞求,里头缠绕着恨,还有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似乎她落到今日田地,都是明夷设计的一般。
明夷更心虚了。是不是自己不安排那场美人计,胤娘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她狠狠心理智下来,现在可不是当圣母的时候,明明后面一步步并无人逼她如此处心积虑。
明夷不再看胤娘,说道:“既然已经是伯颜之妻,这也是你们储家的家事,如何处理,还是看伯颜的意思。”
储伯颜看了明夷一眼,低下头来,像是十分难堪:“师父,是我错了。”
明夷见他失魂落魄,摆了摆手:“这些,以后再说。我要离开长安一阵,储娘子也必须要回扬州了。长安的事还要落在你和子贤的身上,早些打起精神才是。”
夏幻枫往走廊外张望了会儿,便知花子贤不在宅中,便向储娘子说道:“设法将子贤唤回来,有事安排。”
储娘子应道:“他定在酒肆喝多了,我让岑伯找他回来。”
说着,储娘子返身下楼,大概她也乐得不用面对此时的情景。
胤娘还是个知趣的人,深知要如何才不令人厌烦,此时不再央求,只静静跪在地上,目光凝在储伯颜的脚上。
储伯颜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往后退了步,抬起头,声音更加平静:“我会写好休书,明日便去衙门办理。她要去何处都随她。此生不复相见。”
明夷看了眼夏幻枫,二人都有顾虑。胤娘毕竟曾是明夷心腹之人,尤其天一帮的事,是上官这边处心积虑在前,胤娘恰好是整个事件最有力的证人。尤其在这段时间,还没扳倒龚夫人之前,决不能让她有机会兴风作浪。
“伯颜,出来说话。”明夷唤了储伯颜到外头,夏幻枫则将胤娘扶起,扣住,料得明夷是与储伯颜交代处理胤娘的事,此后说话也不便让胤娘知道,干脆一掌拍在她颈后,让她昏睡过去。
“恐怕暂时不能放她走。”明夷瞄了下房内。
储伯颜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愣了下:“哦?”
“她知道的太多。”明夷补充道,“关于天一帮。”
储伯颜略显出忧虑来:“师父难道想……”
他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动作做得不干不脆,颤巍巍。想来是恐惧得很。
明夷苦笑道:“怎么会?我只是想先关她一阵。让人看管着。待我们从杭州回来,再放了她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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