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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散尽,灯火渐渐靠近,映容有种劫后余生的放松感,靠在携素肩上平复心情。
前面是一队穿着深黑甲胄的官兵,佩着长剑,打着火把,簇拥着一辆高顶阔悬的马车走来。
携素扶着映容叫他们,“各位官爷帮个忙,我们是昌顺伯府余家的,我们家姑娘受了伤,可否请各位送我们一趟?”
马车缓缓停下,里边的人掀开帘子一角向外说了几句话,旁边的官兵低头应是,转身走上前来,恭恭敬敬道:“请姑娘上马车,我们送您进城,不过里边还坐着我们大人,您别嫌不方便就行!”
映容淡淡一笑,“怎么会?我感激还来不及,实在给你们添麻烦了!”
想了想,又多嘴问了一句,“不知你们家大人是哪位?”
那官兵脸上顿时有几分骄傲,笑呵呵道:“我们大人是兵部尚书。”
映容眉头皱了皱,“兵部尚书?”
仿佛,仿佛她也认识个兵部尚书来着!
看她一脸疑惑,那官兵又解释道:“您不会不知道吧?靖宁侯您不认识?国舅爷的名儿您没听过吗?”
映容脚一崴差点摔在地上,得亏携素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那官兵又笑呵呵道:“我们也是从京郊赶回城的,可巧路上就碰见你们了,我说句实话,这回遇见我们可算姑娘你运气好呢,不然这么偏僻的地方,天色又这么晚,你们不好回去的!”
映容给携素使眼色,她不想上这辆马车。
携素就急了,一个劲儿的推她,“姑娘你可别磨蹭了,再晚真回不去了,您这还伤着胳膊呢,小心耽误了诊治落个半残不残的怎么办?”
携素生怕映容犟着性子不愿跟男子同乘一车,便用残废这话来吓唬她。
这黑灯瞎火的地方,两个小厮都受了伤,马车也不能走了,要是不跟这队官兵一起回去,她们自个怎么回去呢?
万一待会又碰上刚才那波流民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映容捂着自己酸疼的胳膊,一步似有千斤之重,慢慢走到马车前。
满绣的帘幔格外厚重,映容纤细的手指轻轻掀开一条缝,扶着一旁的盘金杆上了马车。
厢内很宽敞,铺着朱红的绒毯,架着小几,左右各坠了一枚镂空的小金球,燃着淡淡的熏香。
傅伯霆听见响动,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靠在软垫上闭目凝神,神色憔悴,看的出已经困倦疲乏极了。
映容本来还想道声谢,看他累极的样子只怕也不想让人打扰,话到口边又咽下去了,低头安静的坐在一旁。
傅伯霆也是才从京郊过来的,连着几日处理灾民北上之事,连合眼都成了稀罕事。
映容不敢打搅他,便低着头默默抠手,光是玩手就能玩一路,又不时的掀开帘子看看外边到了何处,心里急着赶紧回家。
马车渐行,镂花窗外一阵阵的吹进夜晚的凉风,混合着马车里飘散的熏香,那熏香味道不浓,是京城世家里常用的安神香,映容睡不安稳时也曾用过,因此闻着很熟悉。
吹了会凉风,映容嗓子有些难受,忍不住掩着袖子轻轻咳了几声。
虽然已经尽量放低声音,但还是吵到了傅伯霆,他睁开眼往这边看了看,略坐直了身子。
映容声音压的极低,“我吵着您了!”
晚间的凉风丝丝的吹着,映容的发髻早在刚才的混乱中散乱了,及腰的长发垂下,青丝如绢,一根根,一缕缕贴上面颊,吹至肩头,发间的清香弥散于熏香之中。
傅伯霆伸手关上小
窗,撑头看着她,“你散着头发很好看。”
映容似笑非笑的看过去,“难道我平常的样子丑吗?”
马车里只有两个人对坐着,谈话之间似乎不需要太多的思虑,映容一时间连避嫌都忘了,也不像从前那般顾忌重重,气氛也是轻松温和的。
她的态度不再像之前那样退避三舍,傅伯霆的眉眼舒缓不少,轻笑一声道:“丑倒不至于!”
映容托着脸看向窗外,又问道:“这些灾民该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安置在京郊吧?”
“不会,朝廷不会放任灾民不管。”他眼中突然多了几分严肃之色。
话题略有些沉重,映容便不再问下去了。
马车行至城门口停下,侧门处已有一辆青帷小车停在那里,旁边站了个体态圆胖的婆子。
映容掀开帘幔看到这一幕,回身问道:“这是谁啊?”
傅伯霆缓声道:“我送你回去不方便,已经另叫人安排了一辆马车送你回伯府,若你家里人问起来,你就说遇到了靖宁侯府沈太夫人,是太夫人派人送你回来的。”
映容的身影顿了顿,眸中微动,目光深远,剔透晶莹的眼里盛满万千心绪起伏,片刻之后,咬着唇道:“真的,谢谢你!”
“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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