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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柳氏兄弟,原先专在赌场放利钱,那些赌红了眼一心指望翻盘的人借起钱来就跟不用还似得,柳家这哥俩的规矩是借十两还十五两,这么高的利息,赌场里走一遭,回去连家里桌椅板凳卖的都不剩,他们挣的就是这一本万利的黑心钱。
可没成想前些日子碰上个黑吃黑的老赖,借了八十两,一个子儿都不还,欠条也写了,手印也按了,就是赖账不肯还,东家跑到西家,四处逃窜,柳家兄弟追了他半个多月,才在酒肆里给他堵上了,上去就抄起长凳一通打,等泄了火气散出人群,那人已经倒在地上吐血沫打颤了,没一会就断了气。
如今那家人告到了官府,柳玉龙柳玉刚犯了命案,又被查出违背禁令,私放利钱之事,牵扯的银钱数目不少,更有多次出手伤人,他二人已被官兵缉拿,现羁押于刑部大牢,柳家得知后,慌忙求到柳姨娘跟前,柳姨娘心疼娘家兄弟,便求了余文轩帮忙。
柳姨娘对着余文轩半真半假的哭诉了一通,说的都是她哥哥的冤屈,隐瞒的都是真正要紧的关键,余文轩听了半截,只以为柳家兄弟是追债过程中误伤了人,一时不慎酿成命案,想着柳姨娘在伯府服侍多年,情分面子都该给一点的,再者这犯了命案,在平头百姓跟前是大事,可放到他们跟前就不叫事了,哪家府邸宅院里一年不打死几个人?无非就是多使钱周转呗!
他寻思着不是什么大事,况且碧容即将出嫁,成家是最重名声的门第,这个时候柳家可不能闹出事来,趁着现在事情还不大,赶紧压下去才是正理!
于是余文轩略做思考后,满口答应了下来,柳姨娘见他爽快,欣喜非常,更是拿出了十二分的柔情婉转讨他欢心,亦不忘梨花带雨的叮咛诉说。
映容在府里却是兀自纠结的着,就怕余文轩要让傅伯霆管这事。
可是该来的终究躲不掉,果不其然,第二日伯府就发了书信过来,大意便是“请贤婿孝女归府一叙。”
映容翻开那信纸,只寥寥几句的亲近言语就让她浑身膈应。
将纸一收,折了两道便送进炭盆里,任由火舌一点点吞噬掉。
这封信傅伯霆还没看过,她也不打算让他看,更不打算劳烦他插手。
傅伯霆对她是好,但这样的好不意味着她能肆意要求,余文轩也确实对她有养育之恩,但养育之恩也不能不分好歹的支使她。
无论是夫妻,父女,亦或是各种各样的关系,好与不好都是相互的,若是一味用感情来牵制胁迫于人,再好的感情也终有消耗殆尽的一天。
余文轩敢把这起子糟事丢给她,无非仗着她是他女儿的份上,迫于孝道,不该,也不能违逆他。
但其实真正能解决此事的人该是傅伯霆,而不是她。
但她跟傅伯霆一向和睦,如今又有孕在身,若是她开口,傅伯霆大抵是不会拒绝的。
余文轩觉着,这不过是女儿一句话的事,可映容却不这么觉得。
柳氏兄弟算个什么东西?与她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要她帮着徇私枉法?
更何况他二人这些年干的勾当,不知祸害了多少人家,如今更是犯了命案,就该让他们尝尝自己的恶果,凭什么仗着伯府的权势肆意妄为?
命案之事,在刑部都是有记录的,属于重案,提审口供,三司会审,一样都少不了,就算傅伯霆真的想插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是传出去更是招人口舌非议。
映容不想干这么没脑子的事,干脆在傅伯霆没看见之前一把火烧了这信纸,省得他不愿得罪老丈人,倒弄得自个不好做。
烧完了信,映容也不急,拿起一旁的白瓷釉盏,闲闲喝了口花茶。
自有孕之后,她喝的一直都是花茶,玫瑰,桂花,菊花,百合在盛开的时节摘下来,洗净晒干,封装在罐内,待要喝的时候便取出几朵干花,一股滚烫的热水浇下去,直接就在茶盏里开了花,散着一阵阵的清香。
映容喝了花茶润口,又命人唤来傅伯霆的长随小厮林泰过来。
今儿陪着傅伯霆出门的是林安,林泰正好得闲,本来在前院跟小厮们闲扯着玩,忽而听得夫人叫他,立刻收了不恭的调笑样子,整整衣裳,忙不迭的拔腿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对后边的小厮们喊了句,“孙子们,等爷爷回来再跟你们玩!”
立刻招致一通嘈杂不休的骂声。
等离了人群,林泰换了副沉稳样子,健步疾飞的赶来懿兰居,进了门先请个安道:“见过夫人,”又问,“不知叫奴才过来是有什么事?”
说的诚惶诚恐的,他心里也确实忐忑,毕竟夫人从来不到前院叫人,这第一回 就喊到他头上了,让人怪紧张的!
映容交手坐着,淡淡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不必这么拘着。”
垂了眼眸,似是而非的问了句,“刑部的周大人你是知道的吧?”
林泰忙道:“知道知道,从前侯爷在刑部任值的时候我就认得他,是几年前的事了,之前他是咱们爷的下属,在侯爷面前很是得力,这两年虽然侯爷调离了刑部,但他照样是平步青云接连升官,如今已升至刑部郎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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