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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就往飞鹰涧走上那么一遭,半个时辰不到整座寨子便向曹军投诚。
两个赶来救人的少年可算知道嘉哥是个狠角色, 人家根本不需要你们来救。
越往回走曹丕自觉地跟两兄弟保持距离, 免得自己的“煞气”克死他们。
郭嘉瞧着曹丕明明很想跟他们一起走又克制住不回头看的样子,只觉少年可爱极了,来日必成大器。
至于跟自己走在一起的这个嘛, 气场有些不对头。
郭宾也就跟他相认时, 有些触动, 说了些体己话。再慢慢地, 郭宾对他越来越恭敬,话越来越少,礼数越来越足,连走路出行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现在突然全扭转过来,抢在他前头走,步子迈得比他大得多。
郭宾还主动跟他搭话问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叫人莫名其妙。
“哥你认不认识吕布?”
难得可以在多年重逢的弟弟面前秀一发战绩,郭嘉随口答道:“自是认识。水淹下邳, 计破吕布, 就是我的主意。”
谁料到宾弟急起来,路都不走拦住他气呼呼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郭嘉顿了顿, 他心思敏捷立马猜到关键,淡淡回句:“这么说来你也识得?还很熟?”
郭宾便把当初虎牢关的事与郭嘉悉数说来,说着说着他自己都有些哽咽。
郭嘉听罢脸色一沉。
他可不识得什么幻术奇术,也从没遭受过什么反噬昏迷,他的每一天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确信自己的记忆没出什么差错。
如此想来,吕布当初定对他亲爱的弟弟有所图谋,否则何必编出这故事来哄骗他。
瞧郭宾这模样,中吕布的毒极深,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郭嘉决定先把事情压住:“各为其主,战场上没什么好说的。死生有命,各凭本事。”
木耳本来对郭嘉印象还挺好,一下子全跌谷底。不想理他,还不如跟加紧步伐跟曹丕并肩走。
郭嘉又被撂下一个人,他挠挠脸,无所谓,多年单身早就习惯,趁他们不回头闪进人群,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曹丕看木耳像是吃了只臭鸡蛋般脸色铁青,眼中还含着点泪花,拍拍他的肩膀:“你跟祭酒吵架了?”
曹丕从来没有跟哥哥或者弟弟吵过架,他们也不常一起玩,他挺羡慕郭氏兄弟的。
木耳就过不去这个坎,他来之前还抱着些希望,吕小布跟郭嘉好,郭嘉那么聪明,吕小布也不笨,就算打不过曹操,郭嘉兴许还能救他一救,这样吕小布可能还活着,被郭嘉藏到某个地方也说不定,找到郭嘉没准就能再见到吕小布……
谁知郭嘉开口就是他把吕布给秒了!而且他还失忆了,一点都认不得吕小布!
木耳真替吕小布不值。花那么大心思救活爱的人,到头来背后给插一刀。
曹丕见木耳不答话,心想十有八九猜中了,便安慰他:“两兄弟哪有隔夜仇的?”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又叫木耳想起他爹就是杀吕布的头头,忍不住把气撒曹丕身上:“你们两兄弟到头来还不是煮豆燃萁、七步成诗,能好到哪儿去?”
此时的曹丕当然不会知道将来他跟曹植夺嫡的惨烈相残,想想兄弟几人煮煮豆子、作作诗歌的情形,也不错。
**
城西遇着周不疑。
周不疑一身富家子弟的华裳,指头套个酒杯口那么大的玉扳指,满面春风得意洋洋。
跟木耳打个照面,二话不说往他脚下丢个沉甸甸的钱袋:“十倍奉还!”
在他身后,诸葛胖子正组织城外的难民们排好队列,逐一换上官府送来的灰布衫,统一制式,背后大大的圈里印个“屯”字。
曹丕挺服气周不疑。
郭嘉小半天能拿下个寨子,周不疑小半天能说动县令,父亲身边有郭嘉,他也想身边有个得力的谋士。
曹丕捡起钱袋,交到胖子手里,夸赞周不疑:“周兄宅心仁厚,为百姓挣得田地银两,令人敬佩。”
周不疑很受夸,他跟从前的期待被人夸的曹丕是一类人。
夸着夸着晚上四人就开起了庆功宴。
只有木耳闷闷不乐,曹丕不断给他夹菜,他一点吃不下。自己喝自己的闷酒。
胖子好心问道:“郭先生怎么回事。从前他总笑嘻嘻的。”
曹丕没有八卦别人家事的习惯,周不疑抢着答:“八成跟他那个孪生兄弟闹别扭。”
郭嘉被山贼抓走那会儿,周不疑正好撞见,一眼就认得那跟郭宾不是同个人。他不好管闲事,纯当没看见。
等他游说完县令准备回来邀功,听说郭宾与曹丕急匆匆上飞鹰山,料想他们救人去。周宾头脑冷静,他不会肝胆义气地凑上去一起救人,继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郭宾跟曹丕归来,郭宾神情虽然沮丧,却不像死了兄长的,曹丕更是有些欢喜,如此推测定是他兄弟得救。那么还能令郭先生沮丧不满的,肯定只有他那个孪生兄弟了。
周不疑猜人心猜人事都特别准,偏生猜不到曹丕的心思。
他以为这推理过程太复杂,太多偶然,不说也罢,端起酒壶道句“我能通天”就算作罢。
曹丕立马留了个心眼,他想的是,周不疑或许早就认识郭嘉郭宾,这些人保不准在他身边布个什么局。
四面皆敌,凉风瑟瑟。
曹丕仰起脖子灌下小半壶烈酒,他很怕那么多人全来图谋他,很怕身边再度一个朋友都没有。
至少郭宾,至少希望郭宾不要算计他。
醉醺醺的曹丕架着醉醺醺的郭宾回屋休息。
他听到郭宾喃喃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吕小布。
曹丕只知吕布,不知道吕小布。
郭宾开始发酒疯破口大骂,骂郭嘉无情无义,吕小布救了他,他还把人给害了。
曹丕还是个纯洁的小朋友,下意识想吕小布应该是个女子,郭嘉郭宾两兄弟都与他相好,他们就为这事闹腾。
“兄弟如手足,先生何苦为着个女人同室操戈?”曹丕劝道。
郭宾不听,嘟嘟囔囔一阵终于累倒,扑在曹丕身上打起呼噜。
**
曹丕轻而易举地把他扛上床,酒气熏酒气,更易惹人醉,曹丕一个没留神差点枕在郭宾的肚子上睡过去。
外边的秋风吹得他背后发凉,他赶快起身去关窗户,醉眼朦胧望见窗外一群大雁就着月色飞过,不由得唱起父亲的诗: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他唱不出父亲的气魄。
父亲北临黄河,河北的袁绍在他眼里只如枯枝烂木,那些个河北的世族大家贤才明士,终归要依附于父亲这棵参天大树。
可他自己呢。参天大树旁的小树苗,所有的土壤肥料都给大树繁茂的根汲取而走,所有的雨露阳光都给大树厚密的叶丛遮挡得一丝不透。
他要死了,他发出不新枝嫩叶,每每好不容易长出一点,父亲总要狠心地把它们摘干拔净!
天底下哪有这般的父亲!
曹丕一拳重重锤在木制的窗台上,直将几根木条硬生打碎。
“你还不够强。”
身后有个声音在唤他。
是郭宾。他醉醺醺地站起来,眼睛半眯,边醉,边笑。
不与醉汉争长短。
曹丕过去要扶他躺好,免得他摔了。
郭宾半眯的眼睛突然睁开,炯炯有神,相比之下摇头晃脑的曹丕更像是个醉人。
这只郭宾可不要曹丕扶,抓住曹丕的双肩给他扭过身去,让他正对着窗外。
“你看窗外有多少乌鹊?”
这会儿凑巧没乌鹊飞过,又或者它们没从月亮圆盘边上飞过,反正曹丕一个也看不到。
曹丕低下头,见得地上被月亮铺洒的银光中,身后的人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不,只有打响指的影子,没有声音。
那只手化作成团的乌鹊黑影,扇动翅膀朝四面八方飞走散开。
曹丕下意识转身,只见得郭宾周遭乌鹊环绕,他的头上、肩上、手上俱停着好些鸟儿,仿佛他就是父亲那般的参天大树。
曹丕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幻术,也没见过幻术。
他以为那些都是真家伙。
“想让它们依在你身上吗?”
郭宾的语言带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曹丕朝他身边的鹊儿们伸出手,它们吓得纷纷躲开,一个也不愿停在曹丕身上。
“讨好这些落魄的东西是不够的。”郭宾笑道,“不烧干净它们依靠的树,它们绝不肯搬新的家。”
毁掉原来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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