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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入夏后，宫中将地窖里存着的冰块拨了下来。沈孤水也大方，只取够他和苏云九两人用的那份，将余下的都分给了府中的下人。

皓月城最宜避暑的地方除了宫中的泠雪轩以外，便只剩他们穆亲王府的翠微楼。即便风起初带着些温热，但穿过大片竹林后再灌进来就清爽了许多，自冰桶中升起的凉气也被这清风吹散。待这桶冰尽数化成水，便正至日暮时分。

沈孤水取水洗笔，苏云九就扔了闲书，替他将桌上的公文收拾整齐，事毕还伸了个懒腰。沈孤水眼带笑意，“你不无聊了？”

“倒也惯了。”苏云九道。

沈孤水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入晚风中，“你自嫁过来后便成天呆在府里，我怕你被闷坏了。”

沈孤水这话确实戳了苏云九的心。还在南沧的时候，她虽已被封为公主，但仍是和家人一起住在宫外的宅子，规矩也少得多。

自从嫁到西渊，她平日里便有些束手束脚的。且她是亲王身边的人，又是南沧的公主，这样的身份，朝中的大臣皆反对她省亲。沈孤水还算惯着苏云九，在此事上却也不得不多加思量。

见她没说话，沈孤水又道：“湚城的官员给我传了密函，说沈落荻来皓月城时路过那里，顺便安插了些手下。我怕他们作乱，打算过去看看。”

“你去就是了。”苏云九随口应付。

“我是要去，但也要带上你。”

“带我？”苏云九愣了一下，“带我做什么？”

沈孤水抬手敲她脑门儿，“不是才说了，怕你闷坏。”

“那……你就这样走了，宫里不会出什么事？”苏云九又想起那日她未说完的话，“沈宁睿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其实是……”

“现在不说这个。”沈孤水似是不愿听，又似是什么都明白，“我们去不了几日，即便有事，还有沈青云替我兜着，你不必担心。”

见他这样说，苏云九便识趣地不提了。但担心多少还是有些的，“我不过怕你也像沈宁睿……”

“我可从来没像过他。”沈孤水被苏云九忧心忡忡的模样逗着了，“这穆亲王府还没倒，你眉头怎先皱得跟包子似的了？”

苏云九被他的不正经气得想把他踹下石阶，“你可给我当心些。此时说得这般轻巧，日后若真应了什么不好的，我头一件事便是休了你。”

沈孤水莞尔，“你既这么说，我便更不能给你这机会了。”

见他如此有把握，且又不是什么自负之人，苏云九也只能暂且信他。

虽有人兜着，但沈孤水也并未声张，出城时也特意挑在天亮前。

湚城离皓月城不过两日的路程，是所有王爷的封地中距国都最近的一座城。沈夕秋对沈孤水的偏爱，向来是显而易见的。

湚城的格局亦是仿了皓月城的，但楼阁的样式却不如皓月城的那般大气，反而重在精巧。苏云九来到西渊后便径直进了皓月城，此次是头一回出来，又到了沈孤水的地盘，对什么都好奇，总忍不住偷偷掀开帘子去看外头。

沈孤水就笑她，“用不着跟做贼一般，此地没人知道你是谁。”

“那总有人知道你是谁。”苏云九放下帘子，“这次来湚城就不想引人注意，万一你被认出来呢。”

“我在这里时也不常露面，要认出我或许有些难。”沈孤水道。

沈孤水在湚城是有府邸的，但他却让人把马车驶到了一家酒楼。苏云九有些不解，“即便不愿张扬，但除了王府之外应该还有别的寓所，为何要来这里？”

沈孤水简单答：“沈落荻的人住在这里。”

一进门，掌柜的便冲沈孤水笑。待他们来到了跟前，掌柜的才压低声音道：“哟，这可是稀客呀。您这一来，咱们这店面都亮堂了不少。”

沈孤水不理会这恭维话，“不要声张。”

“您且放心。”掌柜的说着递给沈孤水一块木牌和一串钥匙。

沈孤水接了东西就走，熟门熟路的模样倒真像个常出入此地的纨绔公子。苏云九急急跟上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出声提醒：“你没付钱。”

沈孤水就笑，“若没有我，这重华楼连开都开不成，我还用得着付钱？”

苏云九看到在他指尖晃悠着的那块木牌上边写着“烟雨居”三字，木牌与字迹都还算新，便明白这房间是专供沈孤水住的了。

“那这家店里都是你的人？”苏云九问。

“说不准。”沈孤水牵过她的手，“我许久没来过，或许沈落荻早已趁机将他们换掉了。”感到自己的手被稍稍抓紧，沈孤水便瞧了苏云九一眼，“有我在，你不必紧张。”

苏云九不看他，“我才不紧张。”

沈孤水轻笑一声，任她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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