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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下元节（六）

回想着在保安室询问到的情况, 坐在沙发上的冯莘一边翻着小本子, 一边道：“今天早上六点到七点的时候，江山酒店的保安室的值班人员, 因为腹痛不止, 离开过几次保安室，在厕所待过一会儿。”

说完, 他又一边转着铅笔, 一边补充道：“至于具体的时间，值班人员声称自己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概是在六点到七点之间, 除了这两个小时以外, 并没有任何作案者可利用的空档。另外，值班人员的证词, 目前没有任何佐证。”

“在六点到七点, 这一个时间段，许多人都有可能的作案机会，在这两个小时腹痛不止？排除过值班人员的嫌疑了么？”

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的许意的脸上浮出疑惑的神情, 她愣了愣，不等冯莘回答，接着问道：“值班人员吃过或者喝过特殊的东西么？”

“据值班人员的回忆, 他并没有吃过或者喝过什么特殊的东西。至于值班人员的嫌疑, 目前还不能确定。”

冯莘揉了揉额头，这个珠宝失窃案，远比他所想的, 还有复杂。

在这江山酒店的每个人都有作案机会，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偷走珠宝首饰的小偷，他们根本连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对手都不知道。

沈酿川靠在墙上，两手抱着胸，神态慵懒地道：“总而言之，如果我们想以查明谁抹去了录像为切入口，这条路并行不通。另外，被切断的网线和电话线所在的位置均是死角，没有任何监控，离这些死角最近的监控也有很远，且人流量大，并没有说服力。至于索道，有人在昨晚十二点左右，远程入侵了索道的系统……”

说完，他又道：“鉴于已有的证据，我们只能得出作案者对江山酒店和秀丽酒店都很熟悉的结论，目前并不排除作案者也就是小偷收买他人作案的可能性。”

一道敲门声忽然打断了三人的谈话，靠着墙的沈酿川离门口最近，因此便是他去开的门。

站在门口的是端着三份早餐的司仪，见开门的人是沈酿川，他挤出一丝苦笑，道：“见你们没有吃早餐，所以给你们端了三份早餐。”

从司仪手中接过早餐，沈酿川正要关门，司仪却按住门，语气急切地道：“你们查出小偷的身份了么？”

打量了一眼司仪的神情，见司仪眼中毫不掩饰的探求真相的欲/望，沈酿川波澜不惊的眼中忽然生出几丝波澜。

这样的神情，他在很多人的脸上都曾经见到过，藏在这样的神情背后的心思，沈酿川也很明白。他们想要真相，想要在片刻之内就得到真相，可真相，在大多数时候，都不易得。

他用坚定的声音道：“推理是一个抽丝剥茧的过程，如果你想看到的是侦探小说中的那种侦探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推理出真相的情节，很抱歉，你可能要失望了。”

听到司仪的声音，冯莘连忙起身，他走到门前，道：“目前我们还有很多疑问，请你耐心等等吧。”

司仪也知道是自己心急了，他笑了笑，道：“我没有给你们压力的意思，只是警方一直不露面，宾客们也越来越心急了。如果迟迟不能给他们一个交代的话，我怕……”

司仪心中的焦急，冯莘自然明白，他拍了拍司仪的肩，道：“我们会尽力的。”

转身离开之前，司仪忽然开口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昨天晚上，新郎新娘之夜以前，杨璐她说，她想提前离开，也就是今天下午离开。我也不知道这消息有没有用，只是觉着或许对你们有帮助。我先去安抚宾客们的情绪了，你们有什么需要，都找我吧。”

送走司仪后，三人又围到了茶几前，沈酿川端起豆浆，动作优雅地喝了一口后，他便看向许意，轻声道：“你那边有什么收获么？”

“一共有八名失主，”许意顿了顿，用竹筷夹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接着道，“我问过那八名失主，她们在睡觉之前都确认过首饰的安全，也就是说，在她们睡觉之前，那些首饰还在，但是，她们睡醒之后，首饰就失踪了。”

那些首饰在失主们睡觉之前还在，睡醒之后就失踪了？也就是说，已经确定了小偷的作案时间。

冯莘愣了愣，咬了一口奶黄包，在他咬下的那一刻，浓郁的奶香便在口中逸散开来，这让冯莘一直绷着的心也松了不少。

他不由地说出心中的疑惑：“在这个时间段，她们有听见任何动静么？如果有八人失窃，不至于没有一个人听到任何动静吧？”

闻言，许意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我向八名失主都询问过这个问题，答案是：没有任何人听到任何动静。”

“没有任何人听到动静？是因着……昨晚的新郎新娘之夜么？”

冯莘咬了咬嘴唇，如果是因为新郎新娘之夜喝了太多酒，那么失主们倒是极有可能因为醉酒而听不见小偷的动静。

沈酿川用勺子轻轻地搅着白瓷杯中的豆浆，他忽道：“这八名失主睡觉的时间，有什么规律可循么？”

“目前来看，并无任何规律，”许意摇了摇头，道，“睡得最早的十二点，睡得最晚的一点。”

如果没有任何规律可循，小偷如何确保能进入这些失主的房间，在不惊扰到这些失主的前提下，偷走这些珠宝呢？

一个念头忽然砸中了冯莘，他愣了愣，随即看向两人，道：“我们一直假定小偷只有一人，但是……如果小偷不只一人，而是团伙作案呢？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也不像是小偷一人就能完成的案子。”

喝完最后一滴豆浆，沈酿川放下杯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他道：“目前并没有表明这是团伙作案的证据，虽然不排除这个可能。”

冯莘点了点头，吞下最后一口奶黄包后，他也结束了自己的早餐，他道：“我们不是怀疑过新娘杨璐么？使人生疑的一共有两点。首先，她在婚礼前不久，为自己失窃的项链买了一份保险，而且保险的生效日期恰好是今天。”

“其次，那个和新娘发生过争执的伴郎，”沈酿川转向许意，道，“他的身份确认过了么？”

“和新娘发生争执的伴郎的身份还未确认，我先解释保险一事吧。”

见许意神情淡定，冯莘和沈酿川都默然地等着许意的下文。

“尽管今天才生效的保险，使新娘很有嫌疑，但我问过新娘，她似乎十分热衷于购买保险一事。只为她自己，她就买了好多份不同的保险，而且，她为她身边的人也买了很多保险，比如，新郎。”

许意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新郎新娘的财产状况似乎很堪忧，因为我在新娘的钱夹中看到了典当行的经理的名片，这样看来，新娘的确有作案的动机。”

冯莘忽然打断了许意的话，他不解地道：“只是，如果小偷是新娘的话，那她为什么要冒着毁掉自己的婚礼的风险来偷珠宝？而且，如果她想要‘暗夜辰星'的保险赔偿，只需让自己的项链失踪便可。为什么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对别人的珠宝首饰下手呢？”

等许意说完，三人便发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之间，陷入了沉默的泥沼。

冯莘只觉着心头满是疑惑，在这个案子中，他们调查得到的信息越多，心中的疑惑便越多。

在找出真相之前，他们还要找出一根足以串起所有疑惑的碎片的绳子。

沉默的阴云正笼在众人头顶之际，许意忽然伸手拨开了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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