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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下元节（八）

水晶灯的灯光细碎又均匀地撒在床上那人的身上, 洁白的床单已被鲜/血浸透, 呈现出一种可怖的深红色。

从卫生间到床边，几乎已成了一条血路, 从卫生间半开的门, 可以清楚地看见洗手台上的血迹，还有扔在垃圾篓中的一把沾满血的水果刀。

这样多的失血量, 已足够剥夺一个人身上的生命的痕迹, 再加上那惨白的脸色以及颈上那狰狞的伤口，尽管没有专业知识背景，但冯莘依旧可以毫不费力地认定这个人的死亡。

从冯莘所站的门口, 只看得见躺在床上那人的侧脸。

白裙映着红血, 色彩上的强烈冲击，眼前的一切如一块大石投在冯莘的心湖, 随着石头落下, 往事也浮上水面。

躺在M湖湖边的何意的尸体，戴着花环的何意……往事裹挟着痛苦而来。

突然浮出的往事让冯莘从喉咙里涌出一股恶心，他几乎要克制不住那转身逃离的冲动。

在那一瞬间, 他想从这里逃离，离开这些可怕的死亡，离开这些淋漓的往事, 离开可怕的苦痛。

站在冯莘身旁的沈酿川和许意两人仍是一脸镇定, 仿佛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使他们的脸为之变色。

见有人忍不住要冲进去，沈酿川连忙冷声阻止道：“别进去, 你会破坏案发现场。”

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对房间中的情况有了基本把握后，沈酿川从口袋中掏出两双手套，一双递给了许意，一双自己戴上，又掏出鞋套，递给了许意。

手套和鞋套都穿戴完毕后，沈酿川看向冯莘，面色凝肃地道：“我和许意进去看一看，你守在外面。”

闻声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尖叫声、议论声如潮水涌来，缓缓地卷过冯莘的头顶，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与他发现何意的尸体那一天的经历重叠。

沈酿川古钟一般的声音将冯莘从往事中拉了回来，他坚定地点了点头，保护案发现场对破案的重要性，他很明白。

掏出一个无手柄的便携式放大镜和一支多波段光源灯以及荧光粉刷，沈酿川将它们塞给了许意，道：“许意，厕所就交给你了，在动手之前，先尽可能多地拍照，尽可能别破坏案发现场。”

许意点了点头，拿着沈酿川给她的多波段光源灯和便携式放大镜以及荧光粉刷便进了厕所。

在厕所的废纸篓里等着她的是一把常见的水果刀，在查看水果刀上有无指纹之前，她先把放大镜等放到了一旁，给厕所拍了几张照片。

但凡有血迹的地方，许意都拍了照，拍完照之后，许意将目光放在了洗手台上。

尽管校医院的一夜与废楼的一夜还有写字楼的一夜中，都有谋杀案，但在那几场谋杀案中，嫌疑人的身份都是已知的，并且数量也是有限的，而眼下……

在这风景秀丽的琮山之上，算上江山酒店和秀丽酒店的工作人员，共有一百多人，在这么多人中排除无辜者，找到凶手，谈何容易？

许意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众人，有的人面色惊恐，有的人漠不关心，有的人一脸害怕……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不尽相同。

在这江山酒店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

凶手会在这群人之中么？

不过，雁过留痕，只要做过，都会有迹可循，她对谢亭说过的那些话，她还记得很清楚。

收回自己的思绪，许意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洗手台上。

从水龙头上的血迹和洗手池边角淡淡的红色来看，凶手在杀/人之后清理了自己，在杀人之后，还能在杀人现场清理自己，可见凶手很镇定。

厕所中虽有血迹，但与床上的血迹相比，仍是少数，因此，许意认定，凶手的作案现场可能就是在床上。

确认过水果刀上并无指纹之后，许意蹲下/身子，将平静的目光移向了废纸篓。

废纸篓中除了废纸，并无其他有用的东西。

许意站起身，小心地越过地上的血迹，往沈酿川身旁走去。

沈酿川正蹲在地上，他的目光聚焦在一处带血的鞋印上，鞋印的左脚更清晰，而右脚则稍显模糊。

隔着人群，忽然传来一道惊愕并夹着悲痛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顺着声音看去，冯莘却看见新郎满脸奋力地推着轮椅的轮子向他们而来，他满脸焦急地道：“小璐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小璐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走廊上越来越大的动静让沈酿川皱了皱眉头，他头也不回地道：“冯莘，拦住他们，别让人进来。”

醇厚的声音让冯莘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拦住了新郎，他能理解新郎的悲痛，但……眼下，显然找出真相更重要，生者的痛有时虽难以安抚，但死者的痛却是必须得到补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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