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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下元节（十）
“新郎的骨折, 确认了么？”沈酿川盛了两碗饭, 一碗递给了冯莘，一碗递给了许意。
将碗放在桌上, 冯莘摇了摇头, 用手撑着脸，略苦恼地道：“新郎的小腿上有已经愈合的手术伤口, 向其他人求证过, 新郎骨折是三个月前的事，是腓骨骨折。但没有X光片，无法确认王游的具体情况。”
从沈酿川手中接过碗, 许意拿起筷子, 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道：“腓骨骨折？如果愈合快的话, 短距离的行走并不是难事。至于杀人……这取决于凶手的杀人手法, 腓骨骨折并不影响他拿刀杀人。”
“陆婷身上共有五刀，这五刀皆在胸口，身上并无明显可见的反抗的伤痕, 指甲内无杂物。”沈酿川微微颔首，算是赞同许意的观点，他接着道, “由此可以推断……陆婷在死前曾和凶手正面搏斗, 并且存在她认识凶手的可能性。”
冯莘咬了咬筷子，疑惑地道：“正对着心脏的那一刀就足以致命，凶手为什么还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捅剩下的那四刀呢？”
“从理智的角度来说, 另外的四刀或许是凶手为了确保陆婷不会再有活过来的机会；而从情感的角度来说……”许意顿了顿，接着道，“另外的四刀或许是为了宣泄某种情绪，比如仇恨，比如慌乱，慌乱这种情绪常常出现在初次杀人并且对自己杀人带来的后果无合理预期的凶手身上。”
沈酿川接着许意的话道：“鉴于凶手在杀人之后还冷静地在厕所对自己进行了清理，可以推断凶手这次杀人是有预谋的，因此，可以排除慌乱这种情绪。”
如果凶手是为了宣泄某种情绪，那么他们或许可以从这方面着手，但凶手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同这世间的其他事物一般，推理也有它的黄金期。
冯莘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推理如同抽丝剥茧，每一条线索都指向不同的路，而通往真相的那一条，除非他们已经找到，否则永远无法说出那一条路究竟是哪一条。
许意话音一落，冯莘便道：“如果另外的四刀是后者……许意，陆婷的同事那边，有什么收获么？陆婷有什么仇人么？”
许意端起碗，从容地答道：“据陆婷的同事们所说，陆婷其人，不论是工作还是个人，都很负责，她为人友善，并未与人结过怨。至于陆婷的前男友兼本次婚礼的新郎，她的同事们表示，在此之前，并未听说过他的名字。”
“在旁人眼中没有仇人，却身中五刀而死，”冯莘叹了一声，接着道，“这案子的奇怪之处也太多了。”
“说起奇怪之处，王游收到的那张纸条……”
许意的话还未说完，沈酿川便会意地从口袋中拿出了新郎王游收到的那一张纸条。
纸条装在透明袋里，纸条上是苍劲有力的字：王游，我和一瓶上好的黄酒，在205等你，时间十一点四十。
看着桌上的纸条，沈酿川陷入了沉思，司仪崔晟否认了这张纸条是他亲笔所写，却承认这张纸条上的笔迹与他的笔迹很像，几乎能以假乱真。
不论这张纸条是否出于崔晟之手，写下这些字的人一定与王游等人相熟。
冯莘的目光牢牢地粘在那张纸条上，据新郎王游自己所言，他一直对黄酒情有独钟，每顿饭之前更是要喝上一杯黄酒才会吃饭，哪怕骨折之后，他也并未戒酒。
他低声道：“让人奇怪的是：在案发的那段时间，王游一直待在205，也就是崔晟的房间。他难道就没有想过去找一找一直没有现身的崔晟么？我问了他这个问题，他的解释是：他一直被锁在205，但205中放着一瓶上好的黄酒，还写着任君取用，他便只顾着黄酒了。在我们发现陆婷尸体的时候，他发现门锁已经打开了，于是他就赶了上来。”
“如果这是王游随意编造的借口，那未免也太随意了。”冯莘不解地道。
“我突然想起，之前被抹去的走廊的录像……”许意眉头微蹙，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她道，“抹去录像常常是因着录像中有不可使旁人知晓的事，而走廊上的录像，会有什么不可让人知晓的事呢？”
许意的话让冯莘一愣，他不解地问道：“你是想说，陆婷之死与录像有关？”
“或许只是徒增疑惑而已，这条线是断裂的，它或许通往真相，但我们无法顺推过去……”许意摇了摇头，这个疑问成立的前提是凶手就是抹去录像的人，她道，“我们先看看其他问题。”
冯莘点了点头，说出了心中的另一个疑惑，他道：“据赵琦所言，他在十二点二十分的时候见过陆婷，那时的陆婷穿着一套仿佛刚熨过的职业套装，后来大堂的客人们也证实了这一点，但是我们在一点十分发现陆婷的时候，陆婷却穿着一条属于新娘的白裙，死在新郎新娘的房间。”
许意道：“我问过陆婷的同事，陆婷在今天早上的确熨过衣服。至于陆婷死时穿着的白裙，那条白裙无法一人穿好，需要有人配合方可穿上。这也算佐证了之前的一个推断，陆婷或许认识凶手。只是，为什么凶手要多此一举？而不是直接杀了陆婷。”
听完许意的推理，冯莘拧着眉头，看向一直沉默着的沈酿川，缓声道：“沈酿川，你怎么看？”
沈酿川搁下筷子，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道：“不论杀死陆婷的人是谁，他都要确保在案发时间段新郎新娘的房间是空置的，并且，他还具备一定的智谋，遇事十分冷静……”
“等等，”冯莘一愣，忽然打断了沈酿川的话，他道，“先假定切断我们与外界联系的人与杀死陆婷的凶手是同一人，如果凶手的目的是陆婷，那他为什么要切断我们与外面的联系呢？切断联系的最直接后果，是杨璐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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