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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上元节（四）

“小花生......”

挂断电话后, 沈酿川忽然目光灼灼地看向冯莘。

“怎么了？”冯莘正忙着看年级群里的消息, 并未发觉沈酿川滚烫的目光。

“许意已经找出了视频的下落。”

冯莘一愣，手中的手机差点没掉在地上, 很快欢喜浮上他的眉梢, 他激动地站起身子，看向沈酿川, 颤着声音道：“你说的是真的？”

“小花生, 我从来不怀疑许意的优秀。”

“在哪？”

“在何意的邮箱里，你知道何意的邮箱么？”

“当然。”

说完，冯莘放下手机, 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飞舞着, 他输入何意的邮箱名，又输入何意的密码, 何意在所有社交平台上都使用相同的密码。

在登录成功的提示页面跳转出来之前, 冯莘只觉着自己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

“我找到了。”

一点开视频，冯莘便看见了周致那张依然鲜活的脸，视频里的周致依然是一具鲜活的肉体, 而视频外的周致却早已化作白骨。

冯莘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手背上迸起的青筋暗示着他正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情绪。

视频里的周致解开了绑住汤虞的绳子，放下了手中的刀, 这些动作都发生在很短暂的时间, 但冯莘却明白，这些动作对周致而言是多么艰难的事。

当毫无愧疚的加害者落在了你的手里，当他的性命如同一只羔羊被握在你的手里, 当你扼住支撑加害者生命的咽喉，当你可以毫不费力地将加害者做过的事返还给他，当加害者正在为性命的终结而瑟瑟发抖之时，但你却在为是否要报仇而挣扎，为是否要丢弃良知而挣扎。

要杀了他么？要放过他么？

在这一刻，冯莘很明白周致的挣扎与苦痛。

周致放汤虞离开，他颓然地站在原地，视频上的周致，只留下一个黯然的背影。

这时，本应离开的汤虞却忽然转过身，他拿起了周致放下的刀，周致眼疾手快地夺过了汤虞手中的刀，冯莘悲哀地发觉，此刻的视频上的周致是彻底地放弃了报仇的念头，因为，在两人搏斗的过程中，周致手中的刀，并未有一刻触碰过汤虞的皮肤，周致甚至一直在避免这件事的发生。

很快，周致在搏斗中落了下乘，汤虞夺过周致手中的刀，随后，就是冯莘看见的那一幕。

周致选择了良知，却被汤虞杀害，一股复杂的情绪漫过心头。

关掉视频，冯莘用手抱住了头。

那个周致......他是真的死了。

沈酿川抱着手站在一旁，他默然地旁观着冯莘的悲喜，悲伤的怪兽正蹲在冯莘身后，时刻预备着吞下这具新鲜的血肉之躯。

朋友的死显然使这个有趣的灵魂饱受折磨。

单纯的死亡或许并不会带来这样绵长且深刻的痛苦，但周致的死并非单纯的死亡，在这场死亡中，掺杂了太多悲剧与人为的因素，悲剧的旁观者或许会掬一把无用的泪，而悲剧的亲历者却不得不带着痛苦活下去。

他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有一天......冯莘死了，或者许意死了，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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