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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始知今日是清明（冯莘番外）

冯莘到墓园的时候, 白九正站在何意的墓碑面前, 他轻声道：“滴滴……嘀嗒滴滴，哒哒哒, 滴滴滴嗒, 滴……嗒滴滴滴，哒哒哒, 滴嘀嗒……”

为什么白九会在这里？在疑惑浮出之前, 愤怒已淹没了冯莘的理智，理智告诉他应当克制，但在何意的墓前, 冯莘却无法容忍白九的存在。

冯莘握紧了拳头, 走了过去，一拳挥向白九的脸道：“你还敢来这里！你不是该待在疗养院么？”

“冯莘……”

在冯莘的拳头落下之前, 白九却捉住了冯莘的手, 又甩开了冯莘的手，他悲悯地看着冯莘。

“很抱歉……并没有哪一条法律明确地规定我不许来这里，至于我为什么不在疗养院而是在这里, 我并没有回答你的义务。”

垂着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冯莘却找回了理智，他睁大了双眼, 看着眼前的白九, 仿佛是想将他的脸刻进心底。

那只藏在胸腔之内的名为愤怒的野兽正在一点点变大，冯莘颤着声音道：“白九，你太过无耻。”

“你可怜她, 我却可怜我的母亲。”白九不疾不徐地说道，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冯莘依旧没有察觉到半分波澜。

白九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冯莘却在这平静之外察觉到了几分咄咄逼人。

看着白九那张平静的脸，冯莘忽然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胸腔中藏着的那个怪兽正用尖利的爪子撕开他的骨肉，想要跳出来一口吞掉眼前的白九，冯莘握着拳头，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良久。

哪怕两人隔得这样近，冯莘却有一种他和白九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人的错觉，只是，哪怕人生是泾渭分明，也会有交错的时候。

“你杀了何意。”冯莘捏着拳头，不知疲倦地重复着。

白九没有说话，幽深的眼里一览无波。

他怎么可以如此平静？冯莘握紧了拳头，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克制住自己。

在冯莘以为白九会一直保持沉默的时候，白九忽然轻笑了一声，他道：“可是……冯莘，你所追求的正义并不要我对此付出任何代价。”

“我会找到证明一切的证据，只是，白九……你怎么可以做到在亲手杀了何意之后，还敢来她的墓碑前打扰亡灵？”

回应冯莘的，依旧是白九的沉默。

冯莘激动地抓着白九的手臂，何意死后的这些日子，哪怕他克制着悲伤，但他总是会回想起何意，这样的何意，那样的何意，再也不会活过来的何意。

一切都使他想起她，一切都与何意有关，而眼前的白九，却夺去了许意的生命。

“冯莘，再见。”

白九挣开了冯莘的手，往外走去。

“你知道何意她为什么没能去当志愿者么？”冯莘叫住了白九。

“这重要么？我们只需要知道结果是她没去就好。”

冯莘惨然一笑，他怅然地道：“因为那天我被一辆自行车撞了，是何意送我去了医院。”

他的脸被撞得鼻青脸肿，因而，何意并未记住他的脸，只知道他姓冯。

白九脚步一停，很快又大步往前走去，仿佛他并未停留过。

见白九渐渐走远，冯莘连忙追了上去。

在冯莘的质问中，白九的脸上忽然浮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脸上的神情全无平常的冷静，而是一种奇怪的神情，这种神情就像一个恶作剧的小孩脸上的神情。

“冯莘，你好，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是白九......”他顿了顿，接着道，“的弟弟，白翎。”

闻言，冯莘几乎是当场愣住，这个站在他面前的，与白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白翎？

“你是白翎？”沈酿川告诉过他，白九的双胞胎弟弟叫白翎。

眼前人的惊愕使白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笑着道：“或许你很难从外表上区分我和白九，但作为恶作剧的回报，白九有病，而我没有。”

冯莘一愣，从何意的日记中，他知道白九有心脏病，却不知道白九的弟弟有没有心脏病。

在冯莘惊愕的时候，白翎抬脚便往外而去。

白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是看冯莘，还是看向照片上那张笑颜如花的脸。

那一眼里，藏着很多冯莘看不明白的东西，哪怕他经历了这一年的风风雨雨。

冯莘没有再阻止白翎的离开，目送着他远去，直到距离把他的背影吞噬殆尽。

走远之后，确定冯莘看不见自己后，白翎忽然靠着墙，胸口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他捂着心口，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仿佛《红字》里的年轻的牧师一般捂着他的罪证。

他的胸口光洁无痕，但他明白，在他的胸口上刻着一个单词：guilty。

在疼痛的大军碾碎他的理智之前，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瓶，颤着手倒了几粒药在手中，他仰头，让药滑入他的喉咙。

直到疼痛渐渐散去，他才直起身子，大步踏上他的路途。

他躯体上的自由并不受任何限制，但这并不影响他住在监狱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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