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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抚将应承安绑在马上掳出含元宫后,雁探司自然将整座宫城清理了一遍,只是雁探多是行伍出身,没那个耐心一寸寸收拾,四处留了破绽,旁人不觉,落在应承安眼中却是触目惊心。
然而越梅臣的视线在应承安身上逡巡一圈,竟没看到他做出什么强忍怒火的动作。
这确实是常人所不能及,越梅臣心中忖度,隐约知晓了宿抚令他来守备含元宫的用意。
“雁探司确实不擅清理战场,”他不卑不亢地说,“怀义王不知,雁探司从陛下征战多年,对败军之将首级向来是箕扫装车,倾倒洼谷,伐木浇油,取火焚尽,还不曾如奴婢洒扫一般收拾过宫室,倘若有所遗漏,请怀义王见谅。”
说得像宿抚未下令放火焚烧含元宫,应承安就该感恩戴德一样。
这已经能称得上是羞辱,应承安此时却无力置气。
他默不作声地向前走了一段,又跨过两道染血门槛,直到能望见寝宫檐角,才缓缓道:“未曾听闻越副使辩才无碍之名。”
越梅臣垂首谦逊道:“怀义王过誉。”
寝宫门上题字照旧被摘下,宫墙收拾得倒还算干净,隐隐有桂花清香溢出,檐角垂着两盏漂亮宫灯,有一点微弱火光在其中跳动,映出了上面勾画的腾龙。
应承安不爱花招蜂引蝶,嗡鸣不得清净,院中原是种的梧桐,这棵桂树大概是宿抚照他自己的喜好移植而来,美则美矣,却不是他所喜。
因而他只好不对寝宫不抱有什么期望,但求能住人。
宫人官宦跪在宫门两侧,应承安从中看到了几个熟悉身影,他毫不停顿地从兰臣身前走过,推开房门向内看了一眼——
宿抚大概是把从他寝宫中搬走的用具又挪了回来,应承安不由自主地愣怔了一下,险些以为自己走错路回了兴都宫。
但这荒谬念头转瞬即逝,应承安指腹从门上熟悉的刻痕上划过,举步迈过门槛。
房内衣物用具一应俱全,都是他惯用之物,只将象征着帝王之尊的纹饰拆下抹平,这精心准备与含元宫中无人收敛的白骨俱叫人心肝作痛,应承安极轻地叹了一口气,命人捧来温水,洗净了手上的铜锈。
越梅臣折返兴都宫向宿抚复命,他如实讲了应承安这一路的反应,新君却不置一词,只说:“朕明日欲往怀义王府一观。”
旧宫室已无含元宫之名,也无怀义王府之称,越梅臣沉吟了下,答道:“划出多少予他?”
宿抚说:“朕欲将前朝之处并来予内阁,其余之地俱为怀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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