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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静水深潭落石涟漪, 黑夜高月, 徘徊在空中的巨鸟冲着底下发出尖嚎，这附近的气息混杂人妖兽，令它一时分不清孰强孰弱。

但是那个持剑伤到它尾羽的年轻人修正在战局之外，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衍, 只要不去惹那两只气息很强的妖兽，它还是可以对这个年轻修士下手。

巨鸟被禁制困在这深林已经很多年, 来到此地的修士屈指可数, 上回有个人修进来给深林加了禁制, 连带它也蹭到了一两个加持修为的符印。

它闻到了年轻修士的气息不凡, 照着往年进来的修士, 眼前这个修士即便不是筑基修士也应该是炼气修士，正好吞食了用来进阶修为。它们被归元剑派及玄云观的修士困在此地许久, 如若不多作打算, 最终只能化成试炼之地的枯骨。

它看准了间隙，猛地疾冲而下，一闪而过的利爪将渺渺身后的林衍抓起, 又扑腾着翅膀飞向高处。

渺渺正沉心对付眼前的涂猬, 这妖兽虽然是百兽图中的妖兽, 但因为这数十道暴血符印的加持，它如今的凶性已隐隐逼近最低坎的凶兽。

这一不注意, 就被天上那只傻鸟偷了人。渺渺暗骂一声，一刀击退袭来的涂猬，对着天上喊道：“林衍！”

剑影残光, 巨鸟痛嚎一声松开了爪下的林衍。年轻剑修的剑正刺在巨鸟的爪上，一个翻身借力跃起到巨鸟身上。

林衍应道：“这只鸟交给我。”

渺渺步法微变后退几步，避开了涂猬袭来的身体。她回过神来，认真地盯着眼前的妖兽，涂猬并不好看，深绿色的身体上正冒着红光符印，连带着后背的鎏金图腾，整只妖兽看起来不伦不类。

“涂猬？”渺渺嗤笑一声，“是谁把你送进此地？”

涂猬猩红的眼露着贪婪的目光，它猛地袭来将渺渺压下，纷杂的气息里它能闻到眼前这个妖身上磅礴的妖息，没想到在这种破地方还能遇到高阶妖修。

它獠牙一张，正打算连同自己制住渺渺的手一同吞入腹中。

渺渺本打算跟这涂猬讲讲道理，让它把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再说，却没想到这个妖兽既然无视她的妖息直冲过来，想要将她吞食。

渺渺气极反笑，手上用力将压在刀上的涂猬往上推，她真是太多年没打架了，连一只尚未化形的妖兽也敢凭着几道符印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

她是灵力不足，但这妖兽敢过来跟她拼妖身，还真是生了豹子胆。

涂猬的獠牙大口还未及渺渺身前，便被底下突然发力的银刀逼得节节败退。

它还没来得及再次出手，迎面便是划开一线的银刀。没有多余的华丽技巧，银刀干脆利落一刀见血，只是筑基期的浅薄灵力，却能使出高阶修士的骇人刀势。

涂猬猩红的眼微微一顿，瞬息之间便被银刀刺中了躯体，它奋力挣脱，没想到那妖修握刀用力将它狠狠地掼在地上。

刀身千钧重，涂猬被银刀压制在地上，妖修慢悠悠地从它身上下来，落至它的面前。云纹布履，明丽红衣，妖修就这么在它面前蹲下，金瞳冷漠地看着它。

“交代一下？是谁放你进来，你身上的图腾又是谁烙下的？”

涂猬还未有所反应，天上的局面发生变故。

渺渺微微抬头，便看到林衍与巨鸟相对的一幕。

林衍对上这只修为与筑基修士相差不远的妖兽丝毫不怯，他修剑多年鲜少遇到攻击如此迅猛又是能飞行的妖兽，能与这样的妖兽对练的机会非常少。

在巨鸟的背部很难站稳，它发现林衍站在它身上后疾旋妄图将林衍甩下来。林衍只好一手扯着它的背羽来稳住身体，再想办法对付它。

然空中于林衍而言并非绝好的战场，他很难在如此颠簸的情形中使出能伤到这只妖兽的剑招。如此一来，留在空中迟早会将他拖入另一险境。

林衍下定决心，他在巨鸟飞至低空的时候松手离开，不过他没将后背对着妖兽，而身形一转迎面对着它。

巨鸟一直在观察着它身上的林衍，等到它感觉人已经从它后背下来时，接而就俯身追击，它想趁着林衍落地之前给他一击，却没想到一俯身就撞见持剑的林衍。

这个人修还真是不要命。

这绝对不是很好的局面，林衍在下，巨鸟在上，林衍的位置十分劣势，俯冲的鸟兽迅猛地朝林衍而去。

下坠时能感受到周遭流动的风，林衍无处借力，就意味着他的剑招无法借助其他外力，只能依靠他自身的能力来扭转这个局面。

林衍在下坠的瞬间就已然做了决定，他动用灵力驱使着自己的身体借风旋转，而就在此时从下往上的一股刀风向他袭来，也正是这一道刀风，使他的剑招更加迅猛有力。

借风生力，林衍逆行而上，剑光划破黑夜，与那俯冲的巨鸟擦肩而过！

渺渺一直认为林衍的剑法十分强大，这无关修为高低，哪怕他还只是个废灵根也有超然的悟性。在与林衍相处的数年里，她对林衍的印象从一个连磐石咒都不会的炼气修士，到深谙剑修功法的强者。

她心想着，林衍应当是有个很好的老师，在他幼时堪堪入门时便体悟到了剑法的奥妙，以及他天生剑体的天赋，才得以在年纪尚浅时有如此超深的悟性。

令人为之折服，又不得不心生怀疑。

渺渺看着月下错开的两个身影，目光顿时复杂甚许。

而渺渺身后，涂猬堪堪扭动了一下，插在背上的银刀震了震，它睁着一只红眼看着渺渺的背影，丑陋的脸上露出了森然渗人的笑容。

天元台上的大能正关注通天镜中的战况，神识虽能查探到试炼之地中各个地方，却不能查探到每个修士的具体位置。这会刚看完一场激战，便有长老抬头看了眼灵印榜上的情况。

“这排行榜一的是穆家的那小天才。”

戚宗主笑了笑：“那林衍不是问心路的魁首吗，怎么到了这考验修为的试炼就泯然众人了。”

“话说这试炼开始至今，还未见着林衍吧？”有人提出疑问道。

“这确实是，其他修士或多或少见过一面，林衍的身影却始终未出现在通天镜中，莫非这试炼之地还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归元剑派看守秘境的长老解释道：“通天镜中并无其他禁制，如果说未看到某个修士，也许是他刻意隐藏了行踪。”

这话说得简单，但在座都是修为尚高的修士，这通天镜对他们而言还有什么地方找不到？那林衍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行事不露行踪，不是归元剑派的禁制，那只能说他是真有本事。

戚宗主闻言脸色不大好：“废灵根还是废灵根，说不定是因为实力太弱以至于我们查探不到。”

月玄听着场上隐隐的争锋相对，不觉开口问道：“我怎么感觉这戚宗主对那问心路魁首存有偏见？”

常石瞥了其他人一眼，漫不经心道：“确实存有偏见，这戚宗主平生最看不起凡人，自觉得修道高人一等，连带着也看不起那些资质一般的修士。”

“林衍刚好不好就是那种人，当年内门试炼上戚宗主可没少冷嘲热讽。”常石啧啧两声，“今年看见当年看不清的小屁孩拿了问心路魁首，能不膈应？”

月玄本想说这事情有什么好膈应的？修道本就逆天而行，他们妖修都知道爱护后辈，怎么落至人修身上就那么多勾心斗角？

他看着也挺心疼林衍这孩子，别说废灵根之资，单凭这十年艰苦修炼，肩上压着他人的冷嘲热讽，还能再次走到试炼之地，已经是个上佳的弟子了。

废灵根也并非无可救药，心性悟性上等的修士，换作在天灵猫族内，无数长老会想方设法替他重塑资质。想当年族内有位八尾大妖，便是幼时资质全毁，后来易灵走上巅峰。

月玄叹气道：“莫欺少年穷啊……”

常石却不认同：“这少年穷也是没得改变的事情，有几个修士能逆天改命呢？你看看这林衍，拿了问心路魁首来到试炼之地还不是被那些天之骄子压着打？”

他又指着那灵印榜：“你看看现在榜一何人？莫说榜一了，林衍连榜十也没进去。”

月玄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本想要再争辩一二，却看到了另一难以置信的场面。他惊讶道：“常石长老，你再看看……”

常石语气随然：“有什么好看？”他的目光随之望了过去，灵印榜的排名令他觉得眼前昏花，他定睛看了看，再次问了句：“这届试炼弟子还带这么多同名的？”

那灵印榜上赫然多了个名字，正好就在榜一穆决的后面，是后来居上的林衍。

*

涂猬身上的符印发着愈来愈红的光，它喘着粗气，体内逐渐的爆发的热浪使得它身体出现裂纹。

渺渺没注意到身后的异样，林衍啪地一声从天上摔进前方深潭里，连同上头的巨鸟一起，砸得潭水溅起巨浪。

渺渺几步上前走到水边，妄图在巨鸟的尸体下面找到林衍的踪迹。她想也没想就跳入潭水之中，巨鸟的尸体过大，已经砸至潭底晕起层层浊水。

她游至水底，见着了林衍的灵剑插在潭底淤泥中，四周却毫不见他的踪迹。

渺渺心下一急，方才对阵巨鸟已让林衍使出了大半气力，这会掉入水中未必能屏息太久。四周并未见到林衍，只有巨大的尸体挡住了大半的地方。

该不会被压在里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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