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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我的就是你的
夜色下的V大灯火通明，弯弯绕绕的走道也因为路灯的照耀像一个个半透明的拱形光圈。
肖楷楷出神地走在青藤落下的长廊，看着自己的倒影，思绪前所未有的缠绕。
她没有处理过这样复杂的情感纠葛，如果是在六年前，回到她告白徐默然的那一天。如果徐默然拒绝她，她大抵会伤心地哭一场，然后在第二天原地复活，又投入到新的无所顾忌中；如果徐默然接受她，她就和他甜甜蜜蜜地来一场恋爱，不想未来，只享受当下。可是现在在经过六年如斯漫长的思念和愤懑，她做不到这样简单的或一或二了。
乔诗涵今晚的挑衅，即便有她增加的成分，但到底还是基于徐默然的确和她谈心的事实。这让肖楷楷的委屈多了一份不可争辩的对比——
徐默然唯独要隐瞒她。
曲妈妈让她不要计较他的欺骗，那他的差别对待也无需计较吗？
萧然让她不要执着，恐执着成为辜负。
如今，又到底是谁辜负了谁？
手机响起两声微信信息声，肖楷楷回神，是父亲肖飞发来的。他出去出差两个月，现在终于回来了。
肖飞：我来你学校了，你现在有课吗？
肖飞：我在传达室这里，如果你不方便过来，我把东西放这儿。
肖楷楷回复：我现在过来。
肖飞很快发来一个字：恩。
她是要过去的，并非是要开心地拥抱一下终于出差回来的父亲，而是当初她高考来到V大，到现在留任当教官，整整五年过去，这是他第一次过来。
对于肖楷楷来说，是开天辟地的意外。
肖飞年轻的时候，是当兵的，做事速度，不苟言笑，刻板内敛。肖楷楷一度以为他是不会笑的，当兵的就都是这形象。专权霸道，却总是粗暴地用“我都是为你好”就打发过去了。所以她讨厌他。后来她被肖飞关在阳台罚站，她趁他出门后越进他的房间想去厨房拿点吃的，就这样看到他的床头柜上边的抽屉没有完全关上。
本来肖楷楷想偷点钱的，但拉开抽屉，看到的是一张四寸大小的老照片，是肖飞和她妈妈的结婚照。
两个人都穿着军装，肖飞笑的嘴巴都咧到后脑勺去了。
原来肖飞是会笑的，原来她妈妈年轻的时候长得很漂亮。
肖楷楷没有见过这张照片，事实上她一直也没有看过妈妈的照片。肖飞说他们那个时候没有拍照的条件，加上妈妈经常在天上飞，所以根本就没时间去拍。
没错，肖楷楷的妈妈是个飞行员，是国内最早一批的女飞行员。
肖飞提起她妈妈，脸上的神情很复杂，骄傲又难过的。肖楷楷只知道妈妈是开飞机去执行任务，被敌军击落坠海身亡的。那时候她生下来满了百日，他们商量好执行完这趟任务就辞职，她专心在家里照顾女儿，他下海经商，两个人好好努力经营起这个家。
可是肖飞等来的是妻子亡故的消息。
肖楷楷对妈妈没有印象，听肖飞的只言片语，勾画成心里对母亲的形象，听着母亲的过往就像听着别人的故事。
每次她闯祸，肖飞就骂她对不起给她取名字的母亲：“你妈希望你成为楷模，你看看你这个鬼样子，你哪一点对的起你妈？对的起你的名字？！”
后来，肖楷楷经过徐默然的“点化”，有了梦想，想要开飞机了，又被肖飞骂：“你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开飞机！”
以前肖楷楷就觉得肖飞是魔鬼，是上辈子和她有仇，所以这辈子处处来和她作对。后来徐默然离开了，肖楷楷进了V大，随着年纪的增长，才慢慢明白过来肖飞只是用了一个不恰当的方式来表达他已经失去了妻子，不能再失去她这个女儿的心情。
不过明白归明白，一直和父亲这种冷漠的相处方式已经深刻地化为了他们之间的固定，不是轻易可以更改的。
肖楷楷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再惹他生气，在他发微信的时候比较迅速地回复，并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不懂怎么温柔的人，不做到彼此伤害就是最大的温柔。
当肖楷楷跑到学校门口，看到肖飞站在那儿和徐默然一起，两个人相谈甚欢。
她好久好久没看到肖飞这么开怀大笑的样子了。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肖飞见徐默然总是比见她这个亲女儿亲切百倍。
肖楷楷缓步走过去，肖飞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没有要回收的意思，“楷楷，你怎么没告诉我，默然也在你们学校当老师啊？”
肖楷楷瞅徐默然，徐默然连余光都不带看她的。
哼，他倒摆上谱了！
“爸，我觉得没必要，所以就没说。”肖楷楷收回目光。
“这怎么会是没必要的？”肖飞横下眉，不满责备，“如果不是他，你现在还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呢！他对我们肖家有恩！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挂念他，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呢。”说着他又紧紧地抱了抱徐默然，“你这孩子，这些年都去哪儿了，怎么都不联系肖叔叔！”
肖楷楷眼皮用力扯动，烂泥……恩人……
今天是什么让肖楷楷心塞日吗？为什么让她酸了一次又一次？
徐默然微笑道：“肖叔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都不走了，经常去肖叔叔家吃饭，还跟以前一样，吃您给我做的蛋蒸肉，好不好？”
肖飞眼里噙着激动的泪水，猛点头：“好，吃一辈子都行！”
被忽视的肖楷楷听到一辈子三个字，心猛地一紧，伸手去拿肖飞手里的东西：“爸，这是给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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