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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啊嚏——”
“老,老大,我们几个受不住,先回酒店去了。”
张彬揉着发红的鼻子,代表大家和孟璟说。
孟璟眼睛瞟着远处,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她穿着雪地套装,防雪棉服是红色的,下边是黑裤黑靴,围巾又是雪白,五官精致秀美,鼻尖冻得微微泛红,整个人漂亮得像是琉璃世界里的一只小福娃。张彬为首,拉扯着一帮人往回走,脚是挪动了,一个个儿的,眼睛却仍旧黏在她身上,恋恋不舍得去。
有一个前女明星老板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
就是,上班不像上班,像追星。
然后早上冷不丁碰见,你说一声“孟总早”,她还会和你说一声“早”这样,定力不强的就被电一天,晕晕乎乎的,直到快下班才能醒过来,导致加班写程序修bug,但因为老板魅力太大,也没有什么怨言。幸而她不是每一天都到公司,否则这种福利真不知是福还是祸。平素大家对于孟总的决策都是十万个拥护的。只有这一年的公司团建,大家有点百思不得其解。原本商量好的,要去霓虹国洗温泉。临了换成到瑞士来滑雪。老板固然大方,可单纯冲出国门和直接冲出亚洲,那个费用毕竟不是一个重量级,因而都有点纳闷。
直至来到这里,才领会其中猫腻。
孟总的太太,宋大影后跟这儿拍戏呢。
一行人声势浩大地回到酒店,透过窗户看见孟总还在那里一趟趟地滑着雪。
捧着饮料就很难闲得住,大家絮絮地八卦起来。
有两个都抓着张彬问:“你知道得最多,快说,老大是不是和夫人吵架了?”
张彬正喝着茶,猛然被勾住了脖子,呛咳起来,涨红了一张脸,慢慢地说:“据我所知好像是有点冷战了。”
“天啊不是最恩爱的两个人吗。”
“是什么原因啊。”
“具体我不是很清楚,反正是咱们老大追着人家影后来的。”
“……我觉得是孟总对不起若若。”
“疯球了吧你,你看咱们孟总那个样儿,在公司吃顿饭都要给她老婆发三条语音,你瞎啊。”说话的这个是一名cp粉。
“哎,倒不是说她有什么异心,你不也说过吗,咱们小孟总是个漏电体质啊……”
“ouch,这倒是真的。”
一般来说,没有人这么大张旗鼓、兴致勃勃地讨论自己老板的恋爱八卦,可他们这爿公司情况特殊,老板及老板夫人都是娱乐版头条的话题人物,偏偏本人又低调得要命,接受采访从来都对私生活闭口不谈。因此,能够如此近距离接触坊间传得神秘无比的两位,大家觉得有种心理上的优越感,常常一议论起来就很激烈,一时半会儿刹不住车。
当然这些议论,当事人并不知道。
孟璟滑了一会儿雪之后,驻足远眺着,眉头微微蹙起来。
说好元旦回家的太太,竟然快春节了都还没有归国的迹象,她一咬牙就把一家老小带这里来玩了。她丢下一切单独跑过来的话,若若又要说她小孩子心性,没把事业放在心上了。全体员工过来,老婆该没话讲了吧?
她给若若发了消息,目前还没得到回复,估计是正在拍摄中。第二季换了导演,要求又不一样,磨合期度过去就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所以拖了拍摄进度。
她正踟蹰着,身后传来一声轻呼,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响。孟璟转过脸一看,是个穿黑色滑雪服的女孩子坐在地上,金发碧眼的西方女生,坐在地上看着手上的伤口,嘴里嘶嘶呼气。
孟璟虽不好管闲事,却是个乐于助人的,往前走了两步,一把将人扶起。
两个人站起来,对方一边拍着身上的雪屑,一边用中文道过谢之后,远处才蜂拥上来一群人,足有七八个之多,神情紧张,争先恐后地问她有事没有,用的是法文。金发碧眼的女郎带着微笑朝她一指,说是刚刚得到了她的帮助,并且声称接下来有她的照料,其他人都不用紧张,可以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孟璟挑了挑眉,说:“我,没有办法照看你,我马上就要离开的。”
对方却用十分坚定清澈的目光看着她,“请你陪我滑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我的滑雪教练都非常苛刻,不及你万分之一的温柔。”
孟璟想了想,还是摇头:“可是我未婚妻在等我,我没有时间。”
对方却似乎因为她这种退缩的态度而越发执拗起来,她笑道:“那你,不,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呢,我和你们一起!”
孟璟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并不陌生,近年来随着她工作的繁忙和她与若若八卦的盛行,身边这样热情的女郎已经大幅度削减了。想必是这位外国人不认识她。但是转瞬之间她又意识到了自己想法多荒谬,也许对方就真的是想逃脱滑雪教练的魔爪呢,自己至于这么万人迷吗,人家不过看了一眼就真的要扑上来——未免也太过于自恋了一点!
“所以呢,你就和她约了明天下午一起滑雪?”
晚上,孟璟在若若的房间抱着她,两个人腻歪的时候,她咬着太太的耳朵轻轻告诉了她下午的事情。这家酒店风格比较复古,带观赏壁炉,其中的火焰噼啪作响。孟璟蹭蹭未婚妻柔嫩的脸侧,“对呀。我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太太,像宝石一样,像星辰一样,是我的珍宝,我恨不得一有机会就要炫耀。在国内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咱俩的关系,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外国人,你可以想见我有多么激动——‘这是我老婆,宋小姐!’然后对方‘哗’地一声喷出鼻血……”
宋若从后边轻轻拍了她的脸一下,忍不住笑骂:“戏真多。”
“本来嘛。”孟璟翻身把太太扑倒,半撒娇半恳求地问:“明天一起去吧,我听你助理说了,你来这边根本都没有休息过,就一直像架拍戏机器一样,不知疲倦地运转着。”
“努力工作难道不应该?”宋若刮刮她的鼻梁。
“老婆,你说说你,为谁辛苦为谁甜哪,咱也不差钱,咱也不差奖,拍戏完全就是你的兴趣爱好和艺术追求,那慢工出细活不就好啦吗,不要把自己弄得太辛苦,”大鲸鱼苦口婆心地,“不然我该多心疼呀。”
宋若微笑着,并不答话,脸颊上有浅淡的红晕,双眼水汪汪的,泛着朦胧氤氲的雾气。
孟璟情难自禁,低头扶着太太的脑袋,覆上她的唇,也许是很久没有见过了,太太也比较热情,整个人软软地贴上来,双手勾着她的脖子,整个人热情洋溢。
中途孟璟停下来建议,“呐,明天不要去剧组,陪我滑雪嘛,好不好,老婆~”
宋若若不则声。
孟璟施展自己的逆天吻技,继续亲,亲完再问:“好不好嘛~”
若若脸上一个微醺似的浅笑,“不,明天真的赶进度,等我拍完再陪你。”
“……那我推掉吧。”孟璟将头搁在太太的颈侧,声音有些闷闷的,“我不想离开你,我去剧组陪你。”
“不用。”若若摸摸她的头发,“去滑雪吧。”
“我和刚认识的女的单独滑雪也没事吗?”孟璟口吻已经稍微炸起来了。
宋若若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头歪了歪,轻轻抱住了她。
从这里开始孟璟就有点生气了,老婆也太不敏感了吧,太不把她当回事了吧!还不是看准了她爱惨了她,不会跟别人跑掉,也太不紧张了。
这就是她和若若之间永恒存在的那个问题。
除了不粘她,还老把她往外推,无论她跟谁玩,这小药瓶子都浑不在意,真是岂有此理!
本来就小别胜新婚,累积了太多太多能量,带着这些情绪,这天晚上她不免倍加放肆,若若好几次想要扳回一局都被她毫不留情地压制。
次日清早宋若醒过来,发现似曾相识的一幕——大鲸鱼气鼓鼓地坐在床头。
宋若抬手摸摸她的脸,“早。”
大鲸鱼侧脸在她手中蹭蹭,嘟了嘟嘴:“中午我要和公司的职员一起吃饭,下午要陪新认识的女孩子滑雪,晚上才能见了。”
若若坐起身来,点点头:“好。”
孟璟睨她一眼,“你就没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吗?”
“好好保暖,注意安全。”
孟璟眼睛泛起红来:“老婆不怕我被拐走吗?”
若若弯弯眼睛:“不怕。”
“拐走了你也无所谓吗?”
“我会亲自找回来。”
“哼……”
孟璟在太太面前虽然是这样一幅贪嗔痴恨的懵懂顽童形象,可一旦到了别人跟前,她就变成那个最成熟犀利的,上午是和公司的下属们一起滑雪,也教了好几个,兴许是把手练熟了,下午到了约定时间,与那金发女郎一起滑时,更为头头是道,引得那一位连夸孟璟教得好,是个好老师。
孟璟讶异起来,“你知道我名字?”
大家并没有做过详细的自我介绍,昨天她只是自称“meng”,而对方说自己叫“Silvia”。
听见她问,Silvia瞬间爆出令孟璟惊讶不已的一串中文:“我知道你啊,明天有晚会,希望你能来,参加。”她一伸手,掌心向上摊开,立马有人过来往她手里放了一封请帖模样的东西,她笑容洋溢地将它递到孟璟面前。
伯尔尼领事馆。
孟璟看着那个举办宴会的地点,稍微有点吃惊。倒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这女孩子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像邻家小姑娘,完全不像从政的人。
“抱歉,我要陪我太太。不能去。不过还是很感谢你的邀请。”孟璟采用小药瓶子接受采访时用的那种官方语调,微笑着说。
“没关系呀,可以携眷出席的。请带太太一起来!”Silvia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我一个人都不认识,这个聚会又必须去,我有点不安,拜托你也来玩!”
“是这样,我太太作为公众人物,对于一些牵扯太多政治因素的场合不方便出席。”
Silvia再三保证,只是一个私人宴会,也没有媒体在场。让她们一定来。
晚上太太回来,孟璟都忘了赌气,径直把这桩奇遇转告给她。
第二次见面就邀请她去宴会的滑雪女孩。
孟璟这个人,路人缘、观众缘都很好的,不拍戏的这些年粉丝增长速度并不比若若差多少。常年受到陌生人垂青,已经习惯了诸如此类的好运,这倒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奇怪的地方在于,在领事馆宴会厅举办的晚会,照说是比较闲人勿入的,她竟还有资格私下邀请客人,看来是个颇有来历的人。
只不过孟璟向来对于政治不感兴趣,所以即使Silvia是哪国的首席外交官,她也不会有印象。
若若看过请柬,设计得低调但不失奢华,看得出来很用心,是独一份的,没有表明宴会主题,只说了时间和地点,她问孟璟:“明天?你要去吗?”
孟璟一听,不由得又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来啦。
宋若若真的永远淡定!
这时候,身为老婆她的表现难道不应该是——“怎么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勾搭上别人了!”“不许去!”“那种宴会有什么参加的价值!”“乖乖留在这里陪我!”这样?
为什么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啊!
孟璟最忌讳的就是这茬,老婆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吃过醋了。
两个人在一起时,固然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但总觉得哪里缺少点什么。
她知道这样兴风作浪有点没事找事的嫌疑,可她实在……只要一看到若若那个波澜不惊的脸,就万、分、不、爽——尤其是在她本人的衬托下。
这方面她可以说小心眼到极点——若若早不拍亲热戏了,可只要镜头里出现别的男的女的,那人只是碰碰若若的头发,拉拉小手什么的,她就恨不得砸电视,大喊住手,你们不行只有我可以。并且当天气得吃不下饭。
这么两厢一比较,若若真是大方!
你看,孟璟刚说了个去字,她立刻就让助理着手给她物色装备。
——诚然这也是爱的表达。
在一起的时候,老婆真的对她很好,可以说无微不至。
但是仔细推敲,这简直像妈妈带孩子,已经接近于无私的爱和宠溺了。
孟璟不满意啊。她不要这样。
她希望自己的老婆不要把她当小孩子,当成对象来折腾,当成依靠来撒娇这个路数才对啊。
若若这时忽然转个身,走上前来,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两眼泪汪汪的。孟璟心肝一颤,揽住了太太的腰,轻轻问:“老婆怎么啦。”若若踮起脚来,两个人的嘴唇轻轻碰到了,温热的触感互相叠加,孟璟蹭她鼻尖,然而老婆明显不满足于这种程度,踮起脚尖,加深了这个吻,整个人也贴上来,手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背。绵长的亲吻过后,小药瓶子泪眼汪汪地说:“不要去。”她声音还是悄悄的:“不要去哪里呀?”若若眼角渗出泪水,摇着小脑袋说:“哪里你都不要去。陪我……”她不禁心荡神驰起来,抬手替若若擦掉眼泪:“哎呀,这么严重啊,都哭了,不就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嘛,一晚上都不行嘛,还是带你一起去。”若若两个眼圈儿更红了:“不,不要别人,只要你和我,二人世界就够了。”孟璟美滋滋的,于是低头又亲了下去……
“抹香鲸?”不远处传来未婚妻的声音。
孟璟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僵立在原地,脸上的肌肉也绷紧了。
宋若手里折着一件衣服,在那边狐疑地问:“你怎么笑那么怪?想什么呢?”
孟璟抬手握了握脸,满心满眼的懊恼。竟然是梦!小药瓶子示弱的场面竟是她痴心妄想白日做梦!简直岂有此理。她脑补大猩猩狂捶胸口的暴怒画面,又不好真的付诸实践,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因为生自己的气。
原来她是这么欲求不满的一个人,明明昨晚和老婆这样那样做到了终点,一发梦竟然还是想对她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这可不成了个那啥狂魔了么。
她是不是随时会被老婆打开那种开关?
若若这时候倒是真的走过来了,举着平板问她,仿佛是问选什么颜色。孟璟赌气似的说了一句:“老婆,你亲我一下。”
“?”
“快点啦,亲我。”
宋若皱着眉头看看大鲸鱼,抬手探探她额头,毕竟大鲸鱼脸超红,像是发烧一样。
孟璟将她的手拉下来握住,再重复了一次,“快点嘛。”
宋若默了两秒钟,踮脚亲了亲她嘴唇,孟璟刚打算按幻想之中的步骤进行下去,若若就撤离了,嘴里说着晚点让助理把行头送过来,转身进了浴室。
孟璟挫败而颓然地倒在床上,软软的床垫被砸出一个软软的浅坑,她陷在那儿,略略撅起了嘴。
——真憋屈呀。
——干嘛这么优雅得体大方!
——就不能使个小性子,让人哄你一下吗!
她储存了好多能量,都没地儿使。
女朋友太闹腾也许会有点烦恼。
可是这样百分百懂事果然还是会寂寞啊。
若若离开酒店去剧组之后,她还是躺在床上发呆,双手垫在脑袋底下做枕头,两眼凝望着天花板。
自己这种无时无刻希望若若爆发的愿望是毫无理性可言的。是可耻的。老婆本来天性淡定,平时工作是拍戏,难道要她回到家还陪自己角色扮演?这是人干的事吗?因此她慢慢地又陷入了自责之中,咕哝了一句:“孟璟,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晚上,若若陪着她去了宴会。
从她们下榻的酒店到那宴会厅有一小时的车程,Silvia派了一辆加长轿车过来接的她们。
宋若一出现立刻成为整个晚会的焦点。
有不少人上来打招呼,称呼她为“东方玫瑰”。
孟璟携这朵玫瑰出席,不啻在舞池中央投下一颗重磅炸弹,可她和若若这方面也受到了不少的震撼——现场侍应生上来替她们接外套时,说的是“欢迎来到Silvia公主的接风晚宴。”
孟璟还以为自己听错,重复问了那人一句。
公,公什么玩意儿?
侍应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孟璟身后就传来惊喜的声音:“你果然来了。”
孟璟回头,Silvia穿着白色羽毛镶边的露肩晚礼服,头顶戴着小小的钻石皇冠,整个人bling bling的。
孟璟微微张了张嘴。
“……?”
孟璟一脸无言地对上未婚妻质询的眼光,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个人轻轻搂着在舞池里漫步的时候,她轻轻地吐了吐舌头,再小声地道歉:“对不起老婆,我不知道她的身份这么严肃。你,你不会怪我吧?”
若若没说什么,只是将头轻轻依偎在她的肩头,脚下依旧轻轻挪动着舞步。
一曲终了,两个人要跳第二支舞的时候,Silvia过来了,要求同孟璟跳第二支舞,以表达对她教滑雪的感谢。
——在Silvia这样的人看来,自然认为肯“赏光”同别人跳舞,是对方的殊荣。
这倒不是什么骄矜,而是从小到大的思维惯性使然。
孟璟摇了摇头:“如果我同你跳,我太太就落单啦,这样不好,我得陪她,实不相瞒,我们相聚的时间实在不多。滑雪是一桩极小的事,请不必介怀。再说你已经请我们来宴会,已经很开心了。所以公主殿下,不必客气。”
Silvia脸上稍显不自然,失神了两秒,旋即恢复了风度,面带微笑朝宋若点了个头,提着裙子离开了。
她走了之后,两个人继续就着缓缓流淌的音乐跳第二支舞。若若往后略略撤了撤:“抹香鲸,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官方了?”
说话语气很平和,目光却带着审视。
孟璟悄悄地蹭到太太耳边,带着笑意问:“吃醋啦?”
若若当即否认:“没。”
“切。”孟璟轻轻笑了声。
回到酒店已经是很晚。
冬天是孟璟最最喜欢的季节了,哪怕抱得再紧,小药瓶子也不会嫌热,而是乖乖地蜷在她怀里,懒洋洋的,像她香喷喷软绵绵的小抱枕,还会蹭着她的耳根说:“好暖和。”
这种时候,孟璟大多舍不得睡。现在怕黑的毛病已经治好了,但是出于习惯,还是留灯的,若若也非常体贴地保有了这个传统,大大地方便孟璟仔细地欣赏太太的睡颜。
小药瓶子的眼皮耷拉着,长睫毛覆在半眯的眼上,将睡未睡,掩映着悠悠的眼波,非常魅惑。孟璟轻轻地在她眼睛上亲一口,带着笑轻声问:“老婆,是吃醋了吧?”
——今天格外温柔。
平时总严格奉行克制自律这一人生信条的宋若若,这晚上什么都没说,放任自流,直到她的大鲸鱼尽兴为止。
在孟璟看来,这就是吃醋的表现啦。虽然小药瓶子嘴上不说,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我吃什么醋?”若若的反应似乎延迟了几秒,过了会儿才回答,倦慵的眼睛睁圆了。
“别人想和我跳舞,你还是醋了吧?舍不得我吧!”
宋若默了一默,但还是摇头说:“没有。”
“噢,那,”孟璟坏笑起来,“再做一次。”
虽然这个对话的前后因果关系并不明朗,大家还是愉快地再做了一次。
次日,充满了电的孟璟把整个公司的人都交给张彬张罗,自己个儿颠儿颠儿地跑去剧组看太太拍戏,怕若若精神不济,她这方面可以随机应变,随时提供照拂。
但她万万想不到,金发碧眼的丹麦小公主Silvia竟然又现身了。
她的说法是昨晚的晚会每位来宾还有个小礼物,孟璟和若若没有拿。所以她特意送过来。
宋若这天是一场文戏,在拍摄途中很是专注,然而等导演一说过,眼神立马就转到孟璟这边来了,随即她人也走了过来。
Silvia十分甜蜜地朝她一笑,寒暄过后问:“假如我去你们国家,可不可以去找你和孟璟玩耍?”
宋若当然只能说欢迎。
导演十分有心,宋若在瑞士的戏份到春节前夕就告一个段落,方便她飞回家过年。就在她和孟璟两个人回家没多久,除夕刚过完,就收到了Silvia的消息,说是新春会过来玩。这一年芬姨的家人去了很远的地方度假,她年纪大了吃不消,就没跟着一起去,孟璟和若若担心她一个人孤单,把她接到家里来一起过节。芬姨听说有个丹麦公主要来,不由得“豁”了一声,转而看了宋若一眼,“是若若的影迷吧?”
孟璟马上回答是。
宋若却更正道:“不,是孟璟在滑雪场认识的。”
芬姨瞅一眼孟璟,鼻子里闷哼了一声:“大小姐怎么连外国人都牵扯上了!好歹也是有家室的人啊,要多注意点。”
孟璟不答,反而瞅着若若微笑,还朝她挤了挤眼。
若若只当没有看到。
新年过了没几天就是情人节。
宋若送了孟璟一套新上市的游戏。
孟璟请太太吃饭,打算送的礼物是……钻戒。
她在这之前还先和盛雪商量了一下。
发小的看法与她一致,小药瓶不喜欢高调的浮夸的,最好不要弄得太过“惊喜”,到头来反而变成了惊吓。再者若若影视剧拍了那么多,各种标新立异的桥段都烂熟于胸,太过刻意反而显得多了套路少了真诚,因而她破罐子破摔,干脆采用最老土的求婚方式。晚饭出去吃,华市环境最好的旋转餐厅,上甜品的时候,戒指就藏在冰激凌里面。品牌也选的是保险的Tiffany。
虽说万事俱备,孟璟却还捏着一把汗。
若若自我管理严格,饮食控制得很厉害,哪怕是节日,甜品也只吃一点点意思意思,尽管和糕点师沟通过,把戒指埋得浅一点,还是怕来不及吃到戒指,她就已经放下勺子了。
“这算什么问题,到时候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呗。”盛雪朝她翻白眼。
孟璟两根手指扶着下巴,“嗯,要是她只尝尝就算了,那我就撒个娇,让我老婆喂我吃。你觉得怎么样?”
盛雪干笑了一声。
真到了上甜品这个环节,孟璟放下心来了,老婆不等她要求,先尝了尝,就主动喂了她两口。
若若有这么一个习惯,两个人一起吃东西,她总要喂喂她的,当真把她当作自己的宝宝,或是小宠物。看若若的样子,是有打算好好把甜品吃掉。
孟璟心头狂跳。
某次情到浓时,她把玩着老婆的头发,问过她喜欢什么戒指。
别看若若长得这样,冷艳不失甜美,其实她想法一点也不甜,脑子很轴的。性子又倔。
果然她说,什么戒指啊,项链啊,这些物件给人带来的仪式感是很珍贵,可最开始也不过是商家的营销策略,久而久之才成为一件约定俗成的事。不够相爱的人,十个手指都套满戒指,那也还是形同陌路;而相爱的人,即使没有那些个,也还是只属于彼此。结论是,“什么戒指都无所谓。”
孟璟当时很郁闷。假如她缺钱,老婆说形式主义不可取,有情饮水饱,那当然很感动,就为了让她松口气,戒指不戒指的都不在乎。可关键,她不差钱啊,就想送个指环把这人套牢,然后她想套这人说啥都一样,没差,这不是为难人么。她翻身再度压上去,噘嘴问:“可结婚戒指总还是要戴,你能保证到时候我送你什么你都喜欢嘛?能嘛?嗯?”
若若的回答是笑弯了眼,抬头主动亲了上来。
这个场景发生在近两年前了,现在又浮现在孟璟的眼前。她吞咽了一下,却发现嗓子眼又干又涩。周遭的一切,角落里安静演奏的乐队,不远处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探头探脑窃窃私语的餐厅工作人员,周遭空无一人的桌子椅子们,都仿佛远去了,淡去了,消失了。
她以为和老婆已经很熟了,求婚没什么问题,没想到还是这么紧张。
若若姿态优雅地拿勺子挖着冰激凌,又递上来,孟璟刚张嘴要接的时候,她撤下去自己吃掉了,咬着勺子对她笑。孟璟也笑了。
宋若的电话突然响了。
若若放下勺子,接起了电话。
听着电话,她的脸渐渐变得严肃。挂了电话,她起身穿大衣。
孟璟也跟着站起来,问:“是不是你们剧组?这饭还没吃完呢。太过分了吧?”
若若看她一眼。
不是剧组,是芬姨说头晕,不小心摔了一跤。
两个人匆匆忙忙赶回家接了人送去医院,彻底检查过,没有大碍,只是擦破了皮,她所担心的血压和中风问题也不存在,一行人这才安下心来,打道回府。
安顿下来,孟璟准备脱大衣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口袋里的戒指盒,她望一眼未婚妻,便停下解扣子的手,朝若若走过去。
她刚要说话的当儿,门铃响了。
孟璟蹙眉:“这时候了,谁啊。”火气腾腾地跑过去开门。
近年孟璟已经稳重许多了,可外边站着的人还是让她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Silvia!”孟璟看看门前站着的人,又扭头看看从房门出来的若若,太阳穴隐隐作痛。
原本以为她所谓的有时间过来玩,就是这位殿下兴之所至,随口一说,谁知她竟然这样言出必行。
大家在客厅落座,芬姨在房间刚躺下,听见有客人,又起床来看了一眼,随即去厨房帮孟璟准备茶点。
“这个外国人长得也很好,骨架子也小。”芬姨年纪大了,评判一个人的长相,标准渐趋传统。
孟璟耸了耸肩。
“你可别变心啊。”芬姨把清洗好的茶杯递到孟璟跟前,警惕地看着她。
单单这一句,孟璟都受不了,觉得受到了冒犯。可芬姨又是长辈,不好怎样,只是嗤地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咖啡机,扶着她的肩将她径直送回房去,“您就放心吧,睡您的觉吧,啊。”
她捧着咖啡和几块小蛋糕过去,Silvia正和若若说:“我从来没有游览过中国,可不可以这几天让孟璟陪我玩一下?”
孟璟立刻说:“我其实,也在外边漂泊的日子居多,对于这里这些年不是很了解——倒是认识蛮不错的导游,可以介绍给你。”
“真冷淡。你们不是最热情好客的东方民族吗?”公主眨巴眨巴眼,扭过头看着宋若,“若若……”
孟璟险些一口茶喷出来,她不就离开了煮个咖啡的功夫,怎么叫上“若若”了,若若也是你叫的?!
“本来我觉得若若更亲切,想拜托若若带我游玩的,可是若若你的名气实在太大了,我怕我们一出门就被围堵,所以就想请孟璟帮忙。”Silvia喝了一小口咖啡,扯扯嘴角,露出左边脸颊的酒窝,“难道是若若管得太严了?怕我把孟璟偷走吗?”
孟璟心想,大家只是萍水相逢,你还真是不见外。可这位小公主是位外宾,人千里迢迢来旅游的,作为东道主,毕竟不好过分直接,她正斟酌用词,就听见若若说:“不是我看管太严,我和孟璟不是看守和犯人的关系,我们是恋人,孟璟的事,当然都是自主决定,我很尊重她的权利。”
“……”孟璟朝太太看着,欲言又止。
Silvia站起来,眯眼笑着,她今天装扮得很复古,浅棕色的羊绒套装,拦腰斜斜系了一根紫罗兰色的细腰带,配一顶与腰带同色的贝雷帽,进门时她脱了帽子,这时候就又戴上了,一边整理着帽檐,一边说:“既然如此,那很好。打扰你们啦。”
送走这位不速之客,两个人躺下准备歇息,墙壁上的挂钟,时针此时指向了2,孟璟想说点什么,不是情人节当天了也没关系,超过一点钟,四舍五入就是没有超过。她指尖触到大衣口袋里装戒指的丝绒盒子。若若已经放下了头发,在被窝里躺下,孟璟过去坐在床头,弯下腰想要亲亲她时,被若若偏脸躲开了。
孟璟几乎没闪了腰,反应过来后不由得一脸震惊——她从来没被这样嫌弃过!
若若声音弱弱的:“我要睡了。”
“呜……真吃醋啦。”孟璟趴在她枕边。老婆不吃醋她觉得不开心,觉得她不在乎,老婆因为吃醋不开心了她怎么更难过了,小心肝直抽抽。
若若抿着嘴不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哎,我的宝贝老婆,不要不开心。”孟璟轻轻地蹭蹭她的脸。
“没有不开心。”
孟璟轻轻地拨着她的头发,微微笑着,“没有不开心怎么不让亲呀?”
若若半眯着眼:“困。”
“那,我不亲嘴嘴,也不闹你,只亲亲额头可以吗?”
两个人靠得非常近,若若轻轻抬头就在她颊边啄了一下,随即就转个身,闭眼装睡着了。
脸颊上温热濡湿的一小块,总算让孟璟放下了心。
她相信若若会理解的。
别人的行为她不能控制,她本人她总归还是可以管好。
她躺在床上,想着要不,将求婚日期再往后顺延一个月,等白色情人节的时候,再请太太一起去把户籍做一个变更。但是转念又觉得一个月太久了,既然决定要结婚,那为什么一定要拘泥于哪一天呢?但凡相爱的日子,哪天都是黄道吉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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