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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皎做过很多次回家的梦,她想念父母, 想念冬夏救命的空调, 想念干净的抽水马桶;无数次在梦里回到学校旁边那个商场,论文写累了便去逛逛, 买一张打折电影票并肥宅水和爆米花, 乐趣无穷。
她翻遍阮之的手书, 仔细研究那字里行间可有信息泄露。可遗憾得很, 除了只言片语, 甚秘密也没透露。她眼前只一片片的迷障,解决一个问题, 却有更多的疑惑扑面而来。
直到现在, 那个老者叫住她, 问她的来历,然后问了一声,“夫人在龙口的时候修路, 来了河西还修路。可是因后世某个时间曾有过一句留在史书上的话,若想富, 先修路——”
顾皎拨开辜大护卫的胳膊, 拍着皎雪缓缓踱过去。她低头凝视老者斑白的两鬓和眼角深刻的皱纹, 那老人站在路上, 浑身脏污却屹然不动。她沉声道, “我是郡守夫人, 也是顾皎。”
“幸会。”老者拱手, “我本姓梁, 乃是梁又。”
“梁老先生,我此时有些急事要出庄。你若方便,可同我一道入庄?待出行的队伍妥当,咱们一路走,一路说话?”她邀请。
辜大紧跟在她后面,叫了一声,“夫人?”
周志坚也退到她马前,沉声道,“夫人,此事不妥。”
顾皎抬手,只看着梁又,“先生可愿去?”
梁又身后的年轻男子有些不赞同,手也按上了腰,那处鼓囊得很,明显有武器在。不想,梁又按住身后人,点头道,“如何不去?我此次来,便是为了见你,也要再领略后世风光。”
周志坚只觉两人谈话中多有没听过的词汇,可他不明白,那两人却明白。只一恍惚间,一行人当真回转着往农庄而去。他身怀疑惑地走在后面,最后实在忍不住,拍马上前,“夫人,刚才可是有甚紧急事?为何又折返?邀请这位老先生入庄,又是为何?”
顾皎看着悠哉哉的梁又,道,“落凤坡只怕有问题,你赶紧带人去帮郡守和先生,要加倍小心谨慎。若有必要,最好不要进庄,换个地方见故人也可。至于这位老先生,咱们只要抓着他,安全无忧。”
周志坚跟着看一眼那梁又,见他身后那些机灵的男子,心中一拧。
“去吧。”顾皎道。
周志坚见前方已能看见农庄的辕门,貌似顾琼的人守在门口。他点头,打马从小路,绕过庄子外面的荆棘,直去自家兵士聚集之所。
庄门打开,顾琼迎上来,奇怪地看一眼梁又,盯着顾皎道,“你刚才跑甚?知不知道许多人都在担心你?”
语带责怪。
顾皎只道,“有客人,且进庄。”
顾琼忍了忍,跟着进门,压着嗓子,“到底怎么了?可是有甚不开心?”
她心里有些酸软,“担心延之,李昊不怀好意得很。”
“你放心,郡守必定无事。”顾琼见她神情有些抑郁,身体却是不像有事,便道,“我去外面巡视。辜大,你且照顾好夫人,不然,我要你好看。”
辜大拱手。
顾皎却道,“别去巡视。着人准备车马,我要去落凤坡的凤凰山庄。”
顾琼张口,直接便道,“皎皎,不可!”
“你懂个屁!”顾皎懒得解释理由,“周志坚收拢人手去了,他说了若事有变全听我的。怎了?你现在是不听我话了?”
若往日,顾琼必要和顾皎论短长。可他在军营中锤炼好长是日,几次见着顾皎力挽狂澜,心下对她其实佩服极了。此时见她表情坚定严肃,很有些威严的模样;再见那老者表情奇怪,便不再言语,自去准备。
言说要动身,当真很快。马车是现有的,各样箱笼直接搬了上车。刘氏本要跟,顾皎坚辞了,再三交待她不要出庄。
顾皎上了最大的马车,请梁又上来。
辜大和梁又的那些护卫都不同意,却被一老一小拒绝。
“夫人乃弱质女子,没甚不妥当的。”梁又道。
顾皎也道,“老先生身负重病,且周围都是咱们的人,有甚事我叫一声便是。”
于是,车厢中便只留了两个异乡人。
车轮缓缓动作起来,外面的田野开始往后退。
梁又拨开窗纱,指着外面的沃野,“我在燕州的几十个大庄子,都是这般整齐。只没你运气好,居然得了红薯。”
顾皎拱手,“我该称呼你高先生,还是梁先生?”
“梁。”梁又笑道,“那么,我该如何称呼你?”
“顾皎。无论在哪里,我都是顾皎。”
“好,顾皎。”梁又伸出手来,“很高兴和你见面。”
顾皎看着那手,虽然有些苍老,但白皙厚实,可见养尊处优。也是这只手,搅动九州,将天下闹得大乱,无数人失去了家园。李恒痛苦的童年,心心念念要复的仇,都是这只手造出来的。她伸出自己的手,浅浅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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