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秋水坐在走廊一处昏暗的角落里, 忐忑不安地等着李大东开会完毕。

远处斜对面就是会议室的门, 只要有人出来，她一抬眼就能看见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久到她将高二到大学四年的人生都回忆了个遍，李大东才随着人流从会议室里走出来。

一群人出了门还立在门口谈笑了会儿, 看上去很兴奋，所以声响不可谓不大。但是, 秋水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注意到李大东。

只因为秋水陷在了回忆里。

为什么回忆里都是学生时代？

因为只那段岁月, 她和李长天才扯得上关系。

高二的时候认识的他，高三的时候同他做同班同学，大学, 大学……会想到大学生活, 那是因为，曾和他约定一起上大学，他们要在同一座城市的大学城里读书，他们要做校友，做正式的男女朋友，光明正大的牵着手在大学城里秀恩爱，去各自校园里的图书馆里上自习，他们要在人前卿卿我我，搂搂抱抱, 还要在食堂里喂饭，要在电影院里偷摸亲一口……这些都是李长天的设想，就算到了今天, 秋水仍旧记得很清楚。

他对她提过的每一个要求，说的每句话，她都记得清晰无比。

不过秋水发现，过去的这么多年，记忆里最深刻的---也许是她整个人生都忘不了的事，便是、还是、仍然是---高三那个阴沉沉的天，李长天天神般撞破房门，他跑过来，颤抖着双手扯开了包裹在她头脸上的校服。

乍见他的那一刹那，时间凝固。

对的，就是那个时候，秋水确定，就是那一刻，李长天用流淌的岩浆在她心里烙上了毕生都剜之不去的印记。

从此后，李长天这个人，在她的生命里再也挥之不去，早就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是那第十三根肋骨。

李大东见自己干站半晌，对方无知无觉，甚觉没趣。抵唇咳了咳，故意弄出声响。

秋水终于听到了动静，木愣愣地转过脸来。

李大东忙黑起个脸，双手负在背后，冷眼瞪着她。

出事后的这48小时里，秋水找他找了不下十次。

可案情重大，专案组领导严令全体人员在没收网前万不可对任何人透露半个字，李大东只好想方设法躲着秋水。

谁想她竟然追到市公安分局来了。

李大东是生平第一次见到秋水这么六神无主到慌了神，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她执着地为了救一个人而奔走忙活。

从来冷静到令他都觉得秋水是不是其实是个冷感的女人？她身体上都没有感情神经的那种。不过现在李大东知道了，不是这样子的，只是因为其他人都不足以让秋水动感情。而一旦那个人出现了，她在乎到像变成了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为了对方，做事情可以不计后果。

李大东忍不住想，要让她继续活动在第一线，若哪天被犯罪分子盯上了，想要要挟她就范，只怕李长天会成为她最软的那根肋骨。

这样的能干下属，放她走，真心舍不得。想继续留用，又觉得是自己给自己绑了颗不定时炸~弹。

秋水会将什么纪律、责任、他人的生命财产安全，统统都抛到脑后。

就好比这次事件，倘若不是歪打正着，只怕身为领导的他，也要负连带责任了。晋升无望不说，工作都有可能除脱。

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

浑身轻松，李大东忍不住就想使个坏。

那厢，秋水缓缓站起了身，紧张地绞着手：“师兄……”

这小媳妇模样，差点令李大东一秒破功。

“怎么？原来你不是来找我的啊？得，那我走了，去吃午饭。开了一上午的会，早饭没来得及吃，午饭还错过了。挺好的，节约一顿饭钱，单身汉就是这么好……”唠唠叨叨的戏谑的话还没说完，李大东见秋水不对劲儿。

“师兄”两个字喊出，肉眼可见的，她杏目中的泪水瞬间奔涌而下。

止也止不住地汩汩滑落脸颊。

“唉唉唉，别哭，你别哭啊！”

秋水的身体正摇摇欲坠。

见状，李大东慌忙几步跨过去扶住她，“怎么了？难道是后怕？呵，终于知道怕了？那当初你干嘛要上公交车啊？你叔叔才被人将大腿捅了几个血窟窿，你未必还不知道可能会有危险吗？我还以为你真的巾帼不让须眉呢。”

“他不能坐牢，不能坐牢……”秋水根本不听他的话，不住喃喃，“他只是为了帮我抓扒手，他都受伤了。有一刀还扎在胸口上，差点插到他的心脏……”

她一双腿软得跟两根面条似的，扒着李大东的肩膀半挂在他身上，仍是颤巍巍地站立不稳。

李大东好笑：“你这是要给我下跪吗？我何德何能呐？”

秋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李大东的神情有多愉悦，她内心里就有多焦急。

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深处的情感在这一瞬间爆发，彻彻底底真情外露。

秋水哭到哽咽，双手紧揪着李大东的制服，吐词都含糊不清了，“这是男人最好的年华，他不能去蹲监狱的。师兄，求求你救救他……他不能坐牢，不能坐牢……”

说着话，真就想要给李大东跪了---如果一跪能达成所愿，她立刻就跪。

李大东看她两眼汪汪的似涌泉，不好再开玩笑，“你在为李长天担心？何至于如此？他怎么会坐牢呢？他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可我找分局的同志打听，他们说他这种情况，很可能会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被刑事拘捕，会坐牢……”秋水呐呐道。

说着话，两行热泪又滚落脸颊。

当时的现场很混乱，来了很多警察，惊动了市公安局的人。

车上所有人都被送进了医院。

秋水和着其他乘客一样只有一些轻微的擦伤，受到的惊吓远大于受的伤，所以她一直保持清醒，但是被隔离了。

负责善后的警察不理会她的问东问西，也不准她离开，直到第二天她才得了自由，慌忙打听李长天的情况。

他伤得很重，病房外面一直守着警察，不让任何人探视。

秋水第一时间想到他所犯的错很严重，赶紧找李大东求助。

“放心，他不会坐牢的。”李大东冲她神秘一笑，“你俩可是立了大功一件，怎么可能会坐牢？”

“是不是那对夫妻有很大的问题？”秋水立刻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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