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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片刻休憩,小二端着一个托盘,送到楼上去。锁清秋见托盘呈着的东西尽是些瓶瓶罐罐,打开去嗅又觉异味,非可口酱浆之属,倒是有些芳草清香,即时明白了这是金创药,立刻谢过了那小二,将门带上开始给宇文一刀处理伤势。
宇文一刀受伤严重,枪尖直贯入体,深若寸许,锁清秋先找人打了盆热水来,自己则先是用淬过火的小刀将他疮口上的烂肉腐肉全部割掉,又用热水裹毛巾在伤口上反复清洗,最后给他小心翼翼地上药,又找来绷带将他伤口裹住,这才罢休。
见宇文一刀性命已无大碍,锁清秋才安下心来离开,临走前又嘱托两名部下将他看管好,她自己随即去集市买了些酒肉熟食来,分散给旅店众人聊表谢意。
当日晚上,宇文一刀在床上躺着,此时醒转过来,觉得周身力量回转,唯有腹部裹处又紧又麻,紧是因为绷带缠腰,肌肉被缚,麻是因为灵药生效,患处始愈。
宇文一刀四肢都可动弹,唯有身体不得,但少了这部分主干,四肢动或不动也没什么区别了,他只能躺在床上,扭动着脖子,两只眼睛百无聊赖地扫视着屋内的布置,以此消磨时间,倒也不失为一种苦中取乐的体验。
宇文一刀神游天外之际,目光无处停留,瞥眼望窗台间,忽然觉得窗纸微微动了一下,同时又见一道黑影像箭那般飞快地掠过,当下心神一凝,举手揉了揉眼睛,再去看窗纸时,外面却什么也没有了。
宇文一刀紧张不已,说不上是因为未知的恐惧还是已知的无能,但他自然不会将这事的发生归咎于眼睛看花或是精神错乱什么的,临危戒心触动,左手蠢蠢欲动地就要去寻摸离自己手边最近的可利用的武器。
“啊!”一声惨叫从楼下响了起来,宇文一刀心中一惊,可还没容得他再细作想象,又是一片打斗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其中混杂着桌椅打翻在地发出的震颤和人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只过得片刻,楼下的一切都重归于平静,
“哒哒哒”脚步声响了起来,且越来越近,越来越盛。
宇文一刀如临大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被单,可心中的盘算却并未停止,暗想:
“这人上来时的脚步声细细碎碎,定是在刻意混淆视听,而且刚才动手时声音开始响起和结束响起的地方都不大正常:惨叫声明明很快就结束了,就代表来人手段干净利落,可既然如此又怎么会让桌椅板凳都发出声音呢?莫非是在误导人往多数人的方向想?”
“吱啦”一声,门被推开了,宇文一刀的心几乎是悬到了嗓子眼上。
来人缓缓挪步,翠衣、小鞋这一系列物事缓缓地亮了相,当这人的面容出现在宇文一刀面前时,他几乎是不可自抑地张大了口,脱口而出道:
“怎么会是你!”
不错,来人便真是宇文一刀今早时分豁命救出的姑娘,她当时为何不告而别,为何这时候又要重新找上人来,这一切都是不得而知。
但此时见到她右手长剑,用一种不十分友好的方式闯入,宇文一刀难免有些怨气,觉得这人是恩将仇报,找上门来。
那姑娘却十分奇怪地在看见宇文一刀后舒了一口气,随即一个转身将门关上,而她自己则是蹑手蹑脚地走过几步,将灯熄了,屋子里黑漆漆一片,接着便是脚步声在地板上响起,在门背的位置消失了。
宇文一刀自然不会明白她在想什么,只是见到她不回应自己的问题,正要再度发问,又听见楼下叩门声阵阵传来,自然是不会有人应答了,接着就听得“轰隆”一声,似乎是有人破门而入了。
宇文一刀诧异至极,又无意间看到那姑娘脸上神情警惕,忽然反应过来也许自己在窗外看到的黑影并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这位姑娘闯入门来却不加害自己,而是躲在门后,足以见得她对这黑影十分忌惮,八成是在刻意躲避着他。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越来越近,宇文一刀躺在床上,只恨自己负伤在身,不然也不会在这当口上无计可施了。
他现在能做的,唯有期盼代自己去和众兄弟们会晤的锁清秋不要回来,假如说这里有斗争,他是绝对不希望她卷入这其中的。
门被推开了,门与门框之间的距离被缓缓拉宽,逐渐延伸至一寸,宇文一刀紧张地盯着门口,屋中黑洞洞的,他只能凭借细心聆听脚步声来判断对手的方位。
忽然,门后银光一闪,接着便听见兵器碰撞所发出的震颤声,宇文一刀想:“这二人这便是开始打斗了。”
又听得咣咣两声,先清脆后低沉,宇文一刀竖耳去听,便辨得清脆声在左而低沉声在右,再联想到门的位置,心下甚喜,想:“这姑娘武功果然不低,这次出剑只有一下就将那人逼的出剑也无力了。”
随即又觉得不对,暗暗琢磨想:“这黑衣人武功怎的如此不济?既然如此,这姑娘又有什么好怕的了?”
倏然,旅店外呐喊声渐近,火光漫天。投射进来,刚好照着了屋内二人,宇文一刀借着火光微弱,瞧见那姑娘面色凝重,而黑衣人虽然不支,眉毛却是上挑着的,显十分得意之状。心中迷惑尽扫而空,一下就反应过来原来这黑衣人狐假虎威,姑娘并非畏惧他的武功,而是担忧他后方的人马。
宇文一刀见外面火光横漫,人声渐近,心急火燎地想:“这姑娘好坏我虽然还不得而知,但她若死,只怕这些黑衣人连我也不会放过。”
这样想想,他故意举起手边那盏被熄灭的油灯,忙不迭地喊:“快趁这机会把他命取了!”随即用力地将油灯向那黑衣人所在的位置扔去。
那黑衣人惊讶地发现原来屋里还有一个人,慌乱之余正想去检验下他言语中那“机会”的虚实,却觉得头上暗遭一记,油灯立刻碎裂,他惨叫一声,鲜血直顺着他额头流下来。
那姑娘举剑便刺,只听得“噗嗤”一声后,那黑衣人的惨叫立刻就停了。
与此同时,窗外已经找不见手掣火把的黑衣人群,正当宇文一刀纳闷之时,却透过那门的一寸间隙,见到楼下亮起微薄的黄光。当即反应得像被咬了一口般,大喊道:“快走快走!他们上楼来了!”
那姑娘反应慢了一拍,回头去看的时候,火光已经快上来了,她惊呼一声,忙抢过身来,向着宇文一刀的方向。
宇文一刀在床上躺着,忽然觉得一样温香软玉的物事在乱摸乱碰,而这不安的律动在摸到自己那只大手的同时结束,接着宇文一刀便觉得物事的源头生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的身子甩了过去,但自己却并没有撞到桌角或墙壁,而是稳稳地落在了一个东西上,这东西随即开始移动,将自己载着直直冲向窗户,又视那窗纸如无物般地跳了下去,宇文一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这姑娘的背上。
那姑娘驮着他,从楼上纵跃下去,在刚落地上时吃了个趔趄,接着撒腿便跑,速度丝毫不受影响,顷刻间已带着宇文一刀逃出十余丈。
宇文一刀在她背上爬着,但觉两边景物倒退的十分快,耳边更是生风,不由得赞道:“姑娘,你轻功当真是过人。”
那姑娘闷声哼了一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兀自赶路。宇文一刀当真觉得纳闷,自己也没招惹她呀?
二人跑出数里,宇文一刀每每问她话语,她却是脚步不停而不答,直到宇文一刀担心自己被带出太远会和同伴们分离,张口叫停了她,她才将停下,随即便将宇文一刀甩在地上,俯下身去擦拭自己的鞋子。
宇文一刀知道,她这样做的意思便代表她又要走了,想她来无影去无踪,似乎浑没将谁放在过眼里,当下有些不悦地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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