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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之时,江听潮就轻叹道:“天刀本为顺天应时之刀,北国雷泽不死、南朝豪杰辈出,气数未尽。我毕生所谋,只怕终究不成。”
他性情沉默刚硬,甚少对属下说出心事。属众听了,大是惶然。他说了这话,就呕了一口血。众人大惊,这才知道,天刀主人此言,颇有英雄迟暮之感。
江听潮回到天刀流总坛,仍是常在书房处置帮务。秋沁好经常看到他对着山河地理图出神,知道他心头大有萧条之意,也不敢多说。
有时听到他隐隐叹息,居然吟的是“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不禁骇然。
江听潮正当少壮英发之年,会有此感叹,只怕他强练武功、命不久长,竟是真的。秋沁好听过那日他呕血之事,心下凄凉,也不知眼前光景,还能多久维持。
但江听潮毕竟没有就此沉寂,月余以来,天刀流中频频调动人手,厉兵秣马。秋沁好看在眼中,就知道是不祥之兆。猜测江听潮是担心天不假年,想尽快发动夺国之事,以免至死无功。她心头悲苦,偷偷哭了几次,在人前还是笑意温婉。这番心思,她连左清风也不能告诉了。
现在江听潮常住书房,那张山河地理图,不知道被他看过多少次。秋沁好看过他在上面用玉尺比划行军路线,但神情之中,总有些苍茫之感。她好像做了个漫长的梦,看到恍惚前尘,却回不到最初。
闲花着树,积香成泥,又是一年春来到。
一夜春雨之后,天刀流的白石小径铺陈了一瓣瓣残红,情形美丽。秋沁好端了杯参茶,在霏霏花雨中穿行,转到书房前面的花林深处。到了书房,却见磨墨的童儿已换了个人,样貌清秀可喜。她有些惊奇,随口道:“你是新来的?”
童儿点头道:“是啊,我叫小柱子。”
秋沁好嗯了一声,心头纳闷,江听潮向来小心,不肯用生人,这里冒出个新来的童子,倒也奇怪,笑问:“你从哪里来的呀?”
小柱子有点害羞,低头道:“我是主人在路上捡的。那天我卖身葬母,都要饿死了,没人买我。还好主人收下我啦!”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江听潮听到二人对话,却只是一笑,没有开口。秋沁好听得一愣,没料到江听潮会有此好心。她一直觉得他是个冷酷的人。想了一下,要小柱子出去收拾一点东西,这才迟疑道:“主公,你不是不用新人么?这个孩子,虽然看着老实,也要小心一些才好。”
江听潮正在批阅帮务,闻言缓缓抬头道:“当年我也有卖身葬母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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