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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钻进了牛角尖。
当他一转身,另一窗户前竹林中有一簇竹竿,已经彻底枯萎了,干黄干黄的。
王守仁脑里涌现两个字:“死亡!”。
人终归一死,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
死的念头给他身心带来了一股凛然之气,王守仁想到太祖父王卜鸣的坟,浑身一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北京的寒冬里,他从心里冷到身外,又从身外冷到了心里。
喜、怒、忧、思、悲、恐、惊!
七天时间,在王守仁心里,各种念头,你方唱罢我登场,七个唱戏的乱成了一锅粥。
按《黄帝内经》的说法,王守仁的五脏六腑被这七天大戏闹坏了!
七日来,他吃饭少了,他吃不下;他睡觉少了,他睡不着;他闷闷不乐的时候多,他少气无力的时候多,他摊开书,纸面上一个个黑字像一片片杂乱的枯黄的竹叶……
王守仁格了七天竹子,格来了一身病,割去了成圣做贤的心思!
得病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考试日子不等人。
王守仁头巾裹头,躺在床上,喝着汤药养着病。会试日子一如既往地在二月初九、十二和十五正式开始。
三年一次考试,等不起,只能带病上阵!
王九看着自己的儿子王守仁拖着沉重的身子奔赴考场,肚里笑成一朵花。任罄尚在杭州,未来北京,假若她在,知道自己如此腹诽儿子,棉花拳绝对少不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种结,只能他自己解。
王九暗自思虑道……
北京的二月,春天只是徒有虚名,天气还停留在冬季。四季文化发端于中原地区,节令的划定,虽有天时,其实是老祖宗按中原地区气候划定的,根本没有考虑到后来的首都北京。
清早赶科场,王守仁刚出被窝的热身子,原本就头重脚轻,经四更天的冷风一吹,一下子变得头虚脚重。
这还不算,考场把门的军士还要检查搜身。
三四千人的考生,按《千字文》“天地玄黄……焉哉乎也”一个字一个字编号,一千个字不够用,只好在各个字前再加一个或甲,或乙,或丙,或丁字。举子进场的队伍排成了长龙,临检的每个举子不能等值检的军士到了跟前才解开衣襟,军士有耐心,队伍后排的人往往没有耐心,要提前解开扣子,先迎接冷风的搜身。
等坐到考棚的号房时,王守仁原来的头虚脚重已经颠倒了个个儿,变得头重脚轻了。
他上下牙咬不拢咯咯乱响,手脚不大听使唤了。
第一场试题,与乡试时一样的体例格式,只是变化一下内容。
“四书”题三道:
一、“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论语》)。
二、“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中庸》)。
三、“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孟子》)。
会试考试,举人要提前自备试卷,抬头写上籍贯、祖宗三代、出身履历和自己专修的“五经”之中的哪一部经典,交礼部印刷考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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