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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初二年, 春。
顺天府京城, 大楚皇宫。
颜法古赖在钦天监不肯正经当官, 顾烈念在他为女复仇后需要时间平复心绪,也是不忍心逼他,就让他这么混了一年多。
但也不可能真给他个钦天监监正的职位, 因为钦天监任何职务都是世袭,不能升不能贬不能调,所以颜法古天天在钦天监晃荡, 结果还是个三无人员。
这日, 天朗气清,阳光普照。
钦天监坐落在宫中阳光数一数二好的高处, 此时望星台风吹帘动,传来御花园清逸的幽香。
“胡了!”
颜法古喜上眉梢地一推麻雀牌, 拍桌催促:“给钱给钱。”
狄其野一声叹息,推了两锭银子过去。
两名钦天监监侯算是陪玩, 赢了拿钱,输了不算,而且牌桌上一个是没名分的顶头上司, 另一个是鼎鼎大名的定国侯, 因此都默不作声。
狄其野原本是散心来的,结果被颜法古逮上了牌桌,已经打了五圈,全是颜法古一个人独赢,他解了牌瘾, 这时候才也有些不好意思。
颜法古把拂尘从后颈里抽出来,抬首示意两位监侯自去做事,这才笑眯眯对狄其野问:“定国侯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狄其野抬眉扫了颜法古一眼,叹了口气,不说话。
狄其野是不高兴,可这不高兴没法说。
蜀州大事先不谈,就说私事。
他和顾烈,情也诉了,爱也谈了,最后在实践上出了问题。
具体一点说,是在上下关系上,出现了争执。
准确来说,争执这个词用得还不对,争执是双方面的,在狄其野和顾烈之间,那纯粹是狄其野的垂死挣扎。
顾烈这个没什么经验也缺乏参考资料的古人,竟然无师自通到了控场的地步,还喜欢咬_人,每回情到深处,狄其野回过神来,身上牙_印都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要不是及时清醒,早就被顾烈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结果总是以磨刀告终。
当年楚军中有句顺口溜,叫“外事不决问主公,内事不决问姜扬,房_事不决问颜法古”,这就充分肯定了颜法古这个假道士涉猎之广泛,杂学之精通,见多识广。
但狄其野也没法请教颜法古。
天下人都知道,定国侯深得眷宠,不仅加封太子太傅,还赐住东宫,
然而满朝文武,甚至皇宫守门的锦衣近卫心里都门儿清,定国侯哪是住在东宫,他分明是睡在陛下的未央宫。
狄其野要是拿这事问颜法古,那就相当于是不打自招。
于是狄其野叹着气不说话。
颜法古当时就明白了。
你想想看,定国侯一个大小伙子,被工作狂魔的陛下夜夜留在未央宫一起看折子,这谁受得了?
颜法古掏出几本小册子,神神秘秘地递给狄其野,高深莫测地开口道:“一本十两。”
“你怎么不去抢?”狄其野瞬间梦回当年被这些人联手骗钱的牌局。
“诶,”颜法古一脸的这你就不懂了,“这可是贫道多年淘换留下的精品,特地托人找南大街文殊阁用松烟墨翻印的,看得清楚,瞧得愉快,一本卖十两,血亏,你十两买一本,血赚。”
狄其野忽然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小册子。
狄其野拿过一本翻了翻,口中啧啧称奇:“你比陛下还持家有道,你也真想得出来。顾烈天天盼着你干点正事呢。你多领份俸禄不比卖这强。”
“不买就还来。”
“买,谁说不买。”
狄其野爽快付了帐,颜法古还有售后服务,用一个外面描着四书五经外皮的空书匣给装了,天衣无缝。
狄其野实在是忍不住笑。
生意做成了,颜法古厚着脸皮道:“也没见你定国侯做多大正事啊,上个月早朝,你拢共去了二十回有没有?贫道可是都去了。”
颜法古不提还好,一提狄其野就有气。
他脖子上一个明晃晃的牙_印,外袍都遮不住,他能去上朝吗?
而且,早朝议的哪份折子,他晚上没在未央宫看过?
问题又绕回来了,狄其野暗自怀疑,顾烈近来越发把自己当肉啃,根本问题还是在于他们始终没真刀实战。
狄其野翻了个白眼,留下一句“我多上朝有什么好处,怕别人不参我?”,抱着那匣小册子走了。
颜法古忍不住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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